昨天休假在家,整理衣物时,忽然看到了姐姐给女儿提早准备的一沓鞋垫,心一下子又暖了起来。
上次休假,姐打来电话,说她闲时做了几双鞋垫,顺道给我带过来。当时见面我们只顾着高兴地说话了,竟忘了打开看看。当我从一个干净的衣服袋子里掏出来,又从一个独立的塑料包装袋一头小心地取出鞋垫时,眼前突然像欣赏到了一幅惊艳的艺术品。我一双一双仔细地端详着,鞋面上每一针每一线都细细,密密,匀匀的,好像机器做的一样平整,那些形色各异的图案,更是生动形象,活灵活现。
我翻了一双又一双,那厚厚的一沓鞋垫,大小不一,有大号的,也有小号的。有各种乖巧可爱的动物图案,有淡到极致的素色小花,最为惹眼的是红底的大喜字。透着一种喜气,一种红火的祝福。看着看着,竟一时勾起了我初次学做鞋垫的情景。记得那时我刚上初中,看着母亲和姐姐熟稔地穿针引线,然后行云流水般的在鞋垫上秀出各种可爱漂亮的图案时,一颗心就宠宠欲动,于是便央求母亲给我一双鞋垫,心里不免怀着一种美好的憧憬。谁知结果竟是鞋面上粗一针,细一针,宽一行,窄一行,活像许多奇形怪状的小虫子,歪歪扭扭地爬满了整个鞋面,而且直到最后做完,白色的鞋面简直像个大花脸。最让母亲咂嘴痛惜的是一包针没用几天就全军覆没,更让我羞愧难当是手指头时不时被扎的鲜血淋漓。从此,我便害怕做那些女儿家的活,每次看见便摇着头远远的躲开了。
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鞋面,这些都是细活,看似简单的图案,想要秀出鞋垫的质感和美感,实则不易,非巧手所不能。无论从图案的排列组合,还是各色丝线的搭配,都算得上一项耗时费力的大工程,容不得半点马虎。下针前须先做到心中有数,下针准确。如若一针错,便会针针错。每种图案的绘制少则几十针,多则上百针,且每一针起针落,眼睛都得时时地盯着鞋面,头还得长长的低着。这十几双鞋垫,该是您多少天一针一线秀上去的呢?又是您忍着多大的劳累才赶着做完的?我用颤抖的手再次轻轻地抚摸着,脑海里仿佛浮现出那样的画面“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眼眶慢慢地就湿润了。
曾以为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东西,无论什么终会在时间里淡去模糊。当我从大人们零碎的闲话里,得知了你并不是我表姐,而是我的亲姐时,我孤注地认为,没有陪伴的亲情,永远是淡漠的,这辈子我们注定就是亲戚关系。可后来的一件事,却像是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彻底打翻了我心底的平静。至今想起,心里仍像拂面春风。可还记得,那年你偷偷的在我背包里塞钱和写便条的事吗?为了工作,母亲打发我去家里找姐夫帮忙。回家后,在包里找东西时,却意外地发现了里面竟有500块钱和一张小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写满了弯弯扭扭的字。我快速的从前到后看了一遍,又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了一遍,既有歉意,又充满了诚意。最后一句我记得特别清楚:“我是你们的大姐,请让我代两位老人来照顾你,陪伴你。”顿时,我心里的某个地方猛的抽搐了一下,随之全身便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热浪。二十年了,你竟然记着我!原来你心里一直有我这个妹妹。那一刻,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前年你和姐夫出去散心,回来时却给我买了一双牛皮休闲皮鞋,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会给我买礼物,而且价格不菲,你打电话叫我来家里,我刚进门,你便笑嘻嘻地拉着我坐下,从鞋盒里拿出一双淡粉色的浅口皮鞋让我穿,“试试看合不合脚?随便转时看见挺适合你的就买了。”姐淡淡的说道。我试了一下大小正好,款式和颜色也是当时特别流行的。我正想张嘴,姐夫突然推门进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姐夫走过来冲着我说,“怎么样,还行吧!这是你姐跑了好几个商场才给你选中的。”我当时内心的感动和欣喜,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和表达。
透过窗户,外面阴沉的天气里飘着一丝冬日的寒冷,视线所到之处仍是灰色一片。我重新将鞋垫整齐地装进了袋子,找了个宽敞的柜子,轻轻地放了进去。我在屋子里找着手机,前些日子一起上坟时,你说腿疼的厉害,可老是顾不上。不知有没有去医院?再忙也比不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