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只在那一瞬间,再次面对死亡,显得那么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好渺小,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想世间能有一种能化解痛苦的妙药,让他在离开人世之前能平静,像睡着了一样地安详。
他是与我血脉相连的长辈,印象中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孤独的生活在最早的老房子里,曾经也是讨过老婆,这段婚姻却是一个骗局,之后,独身一人,神经质成了他的标签。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能记住的人止于他的侄子辈,每次与他碰面,叫他五叔公,他也总是笑笑的点头答应,再后来,年纪大了,脑子开始越发不记事儿,叫他的时候,他也总是愣愣地,不回应地走开。年纪越大,年轻时候的记忆却会越发深刻,有时候甚至是儿时的记忆,反而是那些最近出现的人,发生的事儿,越容易被抹去,因为家族成员多,他能记得的,大概都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人。
虽然智力有点问题,年轻的时候也尝试过自谋生路,用三轮车给人拉货,有时候也拉人去隔壁村村口搭公交车,大概是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是生意不好,后来,就没干活了。在小时候的记忆里,我和家里的小孩儿总是趁着午后他休息,蹬着他谋生的三轮车玩儿,被他看见,一溜烟儿地全跑了,等着下次机会儿,不厌其烦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后来想想,我们大概在享受骑三轮车疯玩的快感的同时,也是在享受偷摸干坏事的刺激。
近些年,儿时记忆中的很多人,慢慢地消失了。以前,对于死亡,或因为我年纪太小,或因为不亲近,没有太深的体会,生老病死,是稀松平常的人生规律。但当你从小就熟悉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对外表现得像是对这套规律了如指掌一样的从容自若,而这副没有了生命迹象的躯体,开始冰冷,开始陌生,开始渐行渐远,直至入土,记忆世界的一隅开始坍塌,他,不再真实存在,内心世界在不断构建,却也不断在坍塌,消失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一段记忆,无法延续的记忆。与他们的记忆到此为止,无法续写。以前,面对亲近的人离世,人们的哭泣,我觉得那是悲伤,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孤独感,因为,与他们的记忆只能书写到这里,他们站在生命的终点,与你挥手告别,而你,还需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