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的日子,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从来没有过那么多的朋友,也从没有被那么多人关注过。以前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因为有了这许多的小伙伴也把一个孩子贪玩,好动的天性都释放出来了。
农村的孩子比城里孩子貌似更多一些玩耍,因为是从土地里爬出来的,与自然就有与生俱来的一种亲近,而每一个季节对于我们而言都能玩出自己的花样。
村子北头有一处干涸的河滩,没有堤坝,没有岸,常年都被沙土覆盖着。每年春天,河滩里就会长出两种叫追追涨,还有甜甜根的植物,也只有沙土化的地方才会长出它们。甜甜根埋在沙土底下盘根错节,有点像鱼腥草的样子,随便在一个地方用手挖下去都可以挖出许多。不用洗,用手擦掉沙土塞进嘴里大肆咀嚼,甘甜的汁液就会瞬间浸润喉舌,等把汁液嚼干剩下的残梗便可吐掉了。
追追涨和甜甜根不同,它是冒在沙土之上的绿芽,被去年的枯黄残衣紧紧包裹着,像个羞涩的小姑娘。抽它的时候不能用蛮力,因为娇嫩且被外衣包裹的极为紧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就会断在土里。所以在抽的时候,必须一边用指尖捻着,一边向上拔,同时嘴里还得念着一段歌谣,据说只有这样才能完整的抽出来。我们不知真假,只听大人们这么说了就照着做,毕竟没有什么比美食更重要。现在想来这唱词应该是安抚心绪的,手指随着歌谣的旋律走,才不至于因为下手太重太快而伤了小苗。一遍遍的唱着歌谣,一根根抽着追追涨,一会我们每个人的小手里就攥满了,大家开始大快朵颐。小苗很嫩,吃起来清甜可口,和榆钱,槐花应该属于一种口感,只是味道略有不同。它们都是在某一个时间段娇嫩可口,可过不了几天就老了,没有了清甜嫩滑,味同嚼蜡。每年三四月间,春暖刚至冬寒未尽,小伙伴们就会推着我一起来到这片河滩,趴在沙地上挖甜甜根和追追涨吃,而能吃但这些美味的时间段是很短的,也正因为短暂也极为珍贵。
河床的边上是村里人承包的果园,就是北方常有的水果苹果和梨。果园的某一处是一片坟地,村子里过世的人都被埋在了这里,每一户人家的风水也在这里。我们在河滩里挖甜甜根的时候,有时会挖出小小的一块残骨,女孩子会被吓得尖叫,虽然不知是人还是某种动物的,我们还是觉得它就是一个人的骨头,然后大家就展开各种丰富的联想。
河滩的边上还有很多杨树,柳树,三四月也是嫩嫩的芽刚刚冒出来的时候,男孩子们就爬到树上折下枝条扔给树下的女孩子们,而女孩子们也会把这些纸条做成花环,柳笛什么的。虽然我们拧出来的柳笛都是简单的一个音节,但各种滴滴答答长长短短的柳笛,却和枝头云端的鸟儿一起热闹了每一个春天。
河滩,果园,坟地……对于我们这群孩子既充满诱惑,又有点诡异,每一个春天都是我们必来的游戏场。多年过去了,我常常梦到它们,梦到那条去往河滩的乡间小路,还有滴滴答答,长长短短的柳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