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圆如盘,亦如一件精美的饰物,点缀着浩瀚的夜空,美得迷离而深邃。在这样的夜里,我想起了你,我的老朋友三毛。
你长发披肩,目光清冷,凝望着前方。我们很早就相识了,二十多年前,在一个书店里。我随意拿起一本书,翻开后竟舍不得放下。
里面随性恣意的一行行文字鲜活得如夏季吹过的微风,温柔拂过我的每一寸肌肤。亦如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在我心中一波波的水花氤氲成涟漪。
你好像从不曾离开,你一直在世界某一个地方品着茶,看着书,或者坐在书桌前回复一封封的读者来信。
在这样的月夜你会手拿一杆猎枪,独自一人穿过群山和幽谷,到山脚下的停车场,欣赏着美丽的月色驱车一个小时回家。
我看见了那个善良的你。在医院照顾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那个一头枯黄长发,脸上一片白胡茬的克里斯。并给身无分文的他付了所有医药费,给隔壁的两位九十多岁的老奶奶买菜。
你有很多朋友,你常常穿梭于世界各地的某个地方,收到来自五湖四海的礼物和信件。但你只有两个故乡,一个是台湾,一个是西班牙。你在广袤的撒哈拉沙漠经历了许多刺激与冒险。
在那里你邂逅了一个神秘而迷人的男人,他叫荷西。你们似命中注定的相互吸引。你们的爱情如同沙漠中的风一般狂热而自由。
因为他,你停止了流浪的脚步。从此在那个世界上最大、最美、最有诗意的沙漠里生活下来。你说“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我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你说荷西是懂自己,爱自己的人,你们之间的爱是那样的简单而直接,洗净铅华。不太会做饭菜的你,天天做好饭菜等着他回来。你们一起吃着面,你告诉他“这是雨”,他便相信了。
你们一起在黑夜的沙漠里寻找小乌龟和贝壳的化石,你做他的理发师,无论剪成什么样子,他都会说“好看”。在你的生活里,不管怎样的鸡零狗碎,你都会把它过得如诗如画。
你说:“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我常常在这片土地给我这样强烈的震撼下,在这颠簸不堪的旅途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辛劳。”
你虽叛逆,但也像传统的女人一样,渴望美好的爱情、家庭。当你和荷西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可是,七年后,他永远地离开了你,你是那样地痛彻心扉,你说:“许多个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躲在黑暗里,思念荷西几成疯狂,相思,像虫一样地慢慢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样的长,那么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泪,永远没有滴完的一天。”
你常常清晨来到他长眠的地方,痴痴地坐到黄昏,坐到守墓人锁上那扇隔离生死的大门。
你觉得他从没离开,他一直在你心里。你说:“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你短暂的一生爱得轰轰烈烈,活得潇潇洒洒。你是那样的纯真而善良,自由而超脱,你像一头桀骜不驯的野马,一直活得随心所欲。你用朴实无华的语言记录着你的生活与内心世界。
一直记着你说过的这几句话:“生活,是一种缓缓如流水般的前进,我们不要焦急。我们三十岁的时候,不应该去急五十岁的事情,我们生的时候,不必要去期望死的来临。这一切,总会来的。我要你静心学习那份等待时机成熟的情绪,也要你一定保有这份等待之外的努力和坚持。”
我在雨中漫步,踏在青石板上,想着你的面容,回味着你写过的词句。只听见雨声,世界是那样宁静。
我回头,看见你也沐浴在雨里,没有撑伞,风吹过你的耳际,你的眼里蓄着淡淡的哀伤。
雨季终会过去,阳光会再次驻留在我们脸上,雨季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