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还没有回家的时候,冬天就已经来了,不缓不慢,不紧不张。零零落落地撒下一场飞雪,覆住了林子里拔高的枝芽。江边的飞鸟早已南迁,宿舍中间空地的蓝白尾信鸽摇晃着翅膀跃上拱形的屋檐。
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冬天就已经来了。有时当我不能清醒的认识时间的概念时,晨起晚归的细微变化,就这么在不断的提醒着我,你又长大了一岁,生命的1/n年,就此远去,永不再回。
同样是季节的更替,冬天却显得莫名的神秘。傍晚呼啸的东风搅得人不得好梦,清晨推开窗所见的千里冰封也让人觉得乏味了。老人们一个又一个相约在冬季告别人间,他们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目光,还望着家门的方向,仿佛,游子还未归。
过年,本该是欢庆的时节。堂姐一家却并不安宁。一个执意离婚,一个不明缘由而苦苦哀求。大多数青涩稚嫩的爱情,还是输给了七年之痒。想起去年,小侄子到家时还带着我去看他最心爱的玩具,饭桌上护着我爱吃的菜,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既为他感到心酸,也为这莫名的世界感到悲哀。
阳台上的盆栽银杏已冻成了冰雕,叶子在风雪里哗哗作响。街道下的播音喇叭声回荡在浩大的天空下,祝大家新年快乐。我走进房屋,声音终于消失不见,然而取而代之的是老人们的咳嗽和喘息。
炉火燃的轰轰烈烈,熬煮的中药沸沸扬扬,我拿过手帕,揭开罐子,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我取下眼镜,抬头望了望窗边的四角天空,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席青灰色长袍,手拿着竹扇,像是回到了古代。
今年没有去深山祭祖,只在家里摆了个象征性的仪式。父亲将大碗的酒倒在地上,淋开了一片黄土。一大堆纸钱在火光里渐渐化为灰烬,我跪在一旁,仿佛在火光里看到了祖先的灵魂在向我微笑,再睁眼,看见似乎牌位上多了些灰尘,轻轻地用手擦去,又放回原处,心中默念,愿先祖保佑一切都好。
农历春节跨年的那一晚,手机里没有任何提示,似乎连中国移动,都选择了回避。我喝着一瓶啤酒,只身坐在天台上,看着满天的烟火不停的闪烁,无垠的星空沉默着,一次次暗淡,又一次次被重新点亮。漫天飞雪里我一口一口咽下冰冷的酒,喉头滑过一抹梗塞。
还记得你发来信息问什么是生活?
这冬,这年不正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