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色像长焦镜头越拉越远,街边霓虹的闪烁目光安稳又祥和地目送我离开,就像是武汉在温柔地和我说再见。
武汉是一个可爱的城市。
刚下火车,我的眼神便开始不自觉地依附到这个城市的边边角角里,我贪婪又囫囵地欣赏着这座城市:街上的人们常常低头疾行,带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口罩;街上往往人声嘈杂,车辆有规律的前行,却又最终无规律地四散开来;有加油站突兀地屹立在路边,也有陈旧的房子孤单地靠在高楼大厦旁,与周遭的一切形成可爱又倔强的反差。
武汉又是一个温暖的城市。
夜晚街边各种各样的店面灯火辉煌,龙虾烤鱼刚刚开始焦香的香气可以弥漫至两三公里外的巷口,武汉人似乎偏爱搬上几把简陋的椅子围坐在街边,吃肉喝酒,谈天说地,一些人几杯酒下肚,红晕渐渐钻上脸颊,麻溜儿又可爱的武汉话倾口而出,给我一种扎实的身在武汉的实感。
武汉的公交车也很方便,班车之间仅间隔几分钟,那天上车之后给一个奶奶让座,她注视着我,红润的颧骨抬升牵起温暖的微笑,用武汉话精神万分地告诉我:别别别,你坐你坐!
我的心暖和地像是春天的早晨撞上了一大片金灿灿油亮亮香喷喷的油菜花。
武汉还是一个幸福的城市。
在哈着热气的冬天,进到一家装修简陋但人头攒动的店里,要上一碗武汉热干面,再配上一笼汤包,热干面在筷子的搅动下氤氲起透着浓浓酱香的热气,每一条筋斗的面条上都裹满了香甜的酱汁,在嘴里塞上满满一口,有种说不清的满足和幸福。而那滚烫的汤包,抖动着满身脂肪叫人恨不得一口吞下,但滚烫的蒸汽却让我不得不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啜一口汤汁,但也就是这一口,是叫人吞都舍不得吞的鲜烫。
而我对于这个城市最幸福最温暖的回忆,果然还是属于味觉的,大概是因为舌头,是我们全身上下最容易被满足的器官。
告别武汉,坐在回程的列车上,耳机渐强的音乐掩盖了此时我内心呼啸着的千言万语,霓虹闪烁的车窗上反映出的自己的倒影,倒影中武汉的夜景又恰好缓慢移过,仿佛现实与虚幻突然重合,时空飘忽。
旅行无非就是从一个熟悉的栖息地迁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短暂却尽量深入地和那里的风土人情对接融合,换一种思维和生活方式去接待不同的景物,暂时用平和的心态去看待我们惨淡的生活,暂时把生活中的难过心酸丢到脑后,试着忘却纷扰,试着在富足的休憩后可以找到继续前行的动力,这大概就是旅行粗浅却非凡的意义。
我正这样想着,车子忽然驶进隧道,耳蜗卷入不算嘈杂的轰鸣声,昏黄的灯光仪式般地在我的脸上明灭掩映。
这一刻,我看见行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