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上中学的时候，家里有自行车的，父兄要用，另外我也没有骑它出过远门。村子里大部分上中学的都步行，所以一年级的时候是长途跋涉走着去上学的。

那时候还比较瘦小，家是住得最远一点的地方，一醒来就着急怕别人走了不带我。着着忙忙的，不是袜子只穿了一只就是穿反了，草草吃了几口饭，揣上为中午准备的瓶装菜，就跑别人家等着一起走。

出发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近处的村庄都是一坨模糊的黑影，田野里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清甜微凉，有着禾苗的清香。满世界里都是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地叫着，走进了声音低了，走过又响起来。显得静谧似乎又热闹。

田埂高高低低，不时地有个沟有个坎，开始的时候比较小心，哥哥姐姐们也提醒，两天就习惯了。

过了我们村庄的地界，要经过一个村子的边缘，那几间屋子也不是住人的，黑黢黢的反而有点阴森可怖。那些门总是坏的，关不严，露出黑洞，总担心会有什么东西会窜出来，好在我们有几个人，大声说着话也就过了。

过了这个村子和一条细长的田埂是一条机耕路，它笔直往北通着大马路，然后往山上去，有时候在这里会碰见起早上山砍柴的人。

我第一次遇见惊魂事件就在这里，我们只是横穿过，然后又是小路，再是个大池塘。

那一次，刚开学两天，我背着书包，还挎着一只粪箕，是穿着绳子挑东西的农具，一般是一对。我带一只，另外一个同学带扁担，我们合作去抬学校后面操场上的沙石。

前面路上有人突然大声：“嚯！嚯！”

那是出门干活的大人，有人嚷起来了：“快，有狼啊！”

前面的伙伴们奔跑起来了，我心突突跳着，看看又看不清，就看见人影子在跑，还有不停的“嚯嚯”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跑。

我很快落了后，那只该死的粪箕随着我的脚步一下一下打着我的小腿，我也顾不得了。

突然后面传来“呼呼”的喘气声还有脚步声，坏了，那不是人穿鞋的脚步声！

狼！

我哇哇叫着，没有人听得见，只有嘈杂的脚步声，前面的呐喊声。我更加慌乱，拼命跑着，粪箕狠狠地打着我的腿，那个“呼呼”声还在后面，很近！

前面是大池塘，那些大人也往这个方向过来了，我心里有了一丝丝安慰，真怕突然被什么东西扑倒了，早知道，我要求带扁担就好了。

路宽了，我拼着吃奶的力气跑着，这时候一个东西“呼”从我旁边窜过去了。

哎呦，是条狗，吓死我了，原来我挡道了。

狼已经跑了，听他们说归山的狼不可怕，它已经觅过食物了。虚惊一场，我们又匀速前进。

后来冬天的时候，白天时间短，出门更早，还是遇见了狼。好在总会遇见勤劳砍柴人，他们一呼喊，拿着扁担一起追着，我们就心安了。

往前是很大的一片旷野，是几个村子的田地连在一起，途中还有几个池塘冒着丝丝缕缕的气，我们在田埂上穿行，没有人家，遇见什么，喊破嗓子也没有人听见的，一般我都一路小跑着，生怕再落了单。

路上的草挺深，有点磕磕绊绊的，还有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过了一阵子就好了，我们反反复复踩踏，草就给我们让了路，不再疯长了。那是我们专属的上学小路。

过了这个旷野天就亮了，我们上了大马路，虽然还是快走，我明显就漫不经心起来，人多了，不怕了。

走了很长时间，在横山小学门口我们又斜抄小路，这段小路中间有条小河，过了河过个村子就差不多到了，整个路程这样快快走下来要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爬上天空了。

那条小河在低洼处，不宽，没有桥。秋天冬天水少，河道里就几块大石头，踩着跳着就过去了。

春雨过后就不一样了，上面是山，水流下来就涨满了河道，石头不见了影子，就见着水打着漩涡旋转着浩浩荡荡下去了。

转道去大路要花不少时间，我们想牵着手一起过河。

那边有人跑来了，大声喊叫着：“不要下去！不要下去！”

原来是学校的老师，特意来巡逻，阻止学生冒险的，只好悻悻地转去大马路，绕了大圈去学校。到了学校才知道，另外一条河也有不少老师守着几条小路，不给学生过河。

迟到的人不少，到了学校，鞋子也不像个鞋子了。

回来的路上人更多，因为一起放的学，也不那么赶了。倒是肚子饿了，让我们注意起路边有刺蔓上小小的红球果子。小心摘了就丢嘴里，好酸微甜。

春天路边有一种野草，开白的毛茸茸的小尾巴一样的花，未开之前，在叶子里鼓鼓的，抽出来剥开，白白嫩嫩的，有点甜。

二年级开始偶尔骑车，骑车子后时间就充裕了很多。

其中学校出来经过老公社和粮站的地方都是长长的陡峭的岭。我们骑车放把一冲而下，欢叫着冲出很远。偶尔碰见谁中间带闸或者偏了，就哗啦啦倒了一大片。

那时候虽穷，路却是走出来的。也是因为穷和远，走着走着有人就退却了。上学路上的人是在减少的。想一想那时候没有电子游戏，生活单纯，路上欢乐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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