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

认识老冯那时候,我上大二,老冯其实也才二十出头。和小M一起去科技城修mp4,听说那里修着比校园里便宜。偶然来到了老冯的摊位。我看到一个头发短短的大男孩,专心地玩着psp手游。小M叫他,老板,修mp4。

他一言不发,伸手接过mp4。我注意到他的手指白净、细长,我还注意到的唇形很特别——跟我的堂弟一样,上嘴唇M型比较明显。我打小和堂弟一起长大,小时候嘲笑过弟弟的嘴唇,所以看到他长这样的嘴唇,便忍不住笑了。好在那时候我还是个害羞的女同学,不似今日这般笑都笑的放肆,所以并没有人觉得不和谐。

他捣鼓一番便好了。他问我们,你们哪个学校的?那时候的我们似乎都是简单透明,毫无戒备之心,告诉他是师大的。

交了钱,他在张纸上留了个电话,他说如果有问题可以打电话,他去师大店帮我们修,不用再跑过来。

那张纸被小M收了起来了,没过去几天,同学告诉我,咱们去学府餐厅吃饭吧,有个朋友请客。去了之后发现竟然是老冯。

那时候我判断,他俩是不是有点意思,也不便多问。专心地吃饭——那个时候的我,总是对吃的很感兴趣,在我的心里吃的美美比较重要。也问过小M是不是和老冯谈了,小M总说,哪有。

后来不咸不淡地吃了几次三人局的饭。我每个月要去交30块话费,老冯的摊位旁边就是充话费的。我每次充话费都能看到老冯,后来熟络了也能聊两句。无非就是最近有什么好听的歌给我下载一点,或者我电脑怎么怎么样你帮我一下。做这些事情他没再收过钱,总说,对我们这些不懂的人来说,是需要花点钱,但他又不忙,修个东西重装个系统举手之劳。我不好意思,便在他那里买了个耳机。

忘了什么时候互相加了QQ,那个时候总喜欢在空间里写东西,不管我写了什么,老冯都会评论个表情符号——竖个大拇指的棒。英语四级考了530多分,发个说说,他说学霸啊,赏脸吃个饭;上体育课发个照片,他也会说,学霸啊,体育课还打篮球;发个自习室学习的照片,他会说,学霸啊,又在学习……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学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记得大三时候,老冯迷上了摄影,买了个单反。有时候会喊我和小M去校园拍拍照。我那时候竟然觉得单反相机拍出的照片太大了,优盘放不下,传输又不方便,很少去拷照片。

转眼就到了大四。除了在营业厅见他寒暄几句,或者拿着电脑拷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最新欧美电影之外,没有交集。记得有次小M过生日,老冯还请我们去清真楼吃了顿好吃的,我记得清真楼的日本豆腐做的特别好吃,多吃了些,竟然还拉肚子。

大四毕业季,我们兴冲冲去院里领了学士服,想拍下美美的照片,记录下这段美好的记忆。

小M提议我们去找老冯吧,让老冯帮我们拍。老冯给我们拍了好多好多照片。后来我还把老冯借过来,给我们寝室和隔壁寝室的女孩都拍了照片。

后来我们去他电脑上看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有我,有很多照片大家拍的都不好看,就我一个人神采奕奕的。好多张照片我都笑得特别灿烂。当大家都在嘟囔这个没拍好那个没拍好的时候,我退了出来。——我怎么会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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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毕业了,我就回了老家。有一天老冯打电话说,他要回郑州开店了,师大的店转给别人不做了。这时候我已经回家做了个人民教师,接到他电话,除了说嗯……嗯……那你好好干,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业第二年春季,我和闺蜜一起去了凤凰古城。在网上发了几张照片。第二天晚上,接到老冯电话,说他也跟朋友在凤凰古城。我们约在虹桥见面,他果真和另外一个男孩一起。背着一个双肩包,扛着单反相机。

我们一起约着去了个酒吧喝了一杯酒,那个酒吧有个歌手,正在唱《外面的世界》。

凤凰是个不夜城,喝完酒我们就和成堆的游人坐在桥洞下面,听流浪歌手唱歌,投五块钱可以点一首歌,老冯往琴盒里放了五十块,让我点歌,我说我要听十遍《外面的世界》。歌手说唱十遍可不行,可以第一首唱一遍,第十首再唱一遍。于是我们便坐地上听了十首歌。

我们又在古城里吃了宵夜,便分别了。

第二天,我们四人一起去了苗寨,爬了山,坐了竹筏。他又给我拍了好多照片,不厌其烦,走哪里拍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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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们便一起坐火车各自回家了。买的同一班火车,不在同一个车厢,他找人换了车票,换到我们车厢,又换到我对面的位置。可一路上我们说的话寥寥无几。

我到了家便下火车了,他继续一路向北。

再过了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他相亲了。说对方是做美甲的。我说,那挺好啊,好好处处。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深夜,他给我打电话。我听出来他喝了酒,他说,他就想不明白,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想要什么都给她买什么,最后她说对他没感觉。他问我,你说她是不是只是想花我的钱、玩玩儿我?我告诉他,应该不是的,你那么优秀,或许那个女孩就是大手大脚习惯了,刚开始肯定也喜欢你,之后你俩处处她可能觉得又不合适了。他提高了声音,问我:“我咋优秀了?我连初中都没毕业,哪像你们啊是大学生。”我说,优不优秀和学历无关。他质问我:“你真觉得我优秀,你为啥不跟我在一起?”他这样一问,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顿了下对他说,有的人比较适合做朋友。

他也许是生气了,挂了我电话。

隔了一段时间,我收到了一个苹果手机,我知道是老冯寄给我的。我上学的时候眼气那些能用苹果手机的人,觉得用个iphone好了不起,那个时候觉得乔布斯简直是反人类的存在,所以当他离世,我都认为他回他自己的星球了。

我特别喜欢那部手机,白色的iphone4s,我拆开看看,差点把电话卡剪剪装进去了,想想又给他寄过去还给他了。

再后来,我去郑州照顾生病的奶奶,他看到我QQ空间说奶奶生病来了郑州,便问我在哪个医院。他来医院看了我奶奶便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回来,给我买了把新的防晒伞,一套梦妆护肤品和防晒霜。我想我可能随口跟他抱怨,中午要跑到医院外面吃饭都晒黑了。我告诉他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自己带的有,你拿去退了吧!他没听我的,把东西塞我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我们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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