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如约来到宁波,如太阳照常升起,阳光照耀在我和谢天文的脸上。
天气无常,小菜来宁波的第二天便晴转阴,阴转雨,临下班我做个腰穿,这玩意儿麻醉科兄弟拿手,我做起来蹩脚,加之患者肥胖体质,折腾了很久,她吃了不少苦,我也挨了不少骂,做完之后还要送病理和细胞学检查,因为脑脊液这种标本,可遇不可求,夜间值班人员可能由于不太专业,随便挥霍了,标本闲置超过2小时,可能会因为蛋白含量高而自凝,所以连哄带骗拉扯住了一个检验科的高年资老师陪我一起拖班,我送标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地上五六个香烟头,逮住我劈头盖脸就是一桶牢骚泼过来,也不知道哪条法律规定患者家属不能运送医学标本的,难道怕家属把标本吃了不成,总之他们就是这么规定了,让我又挨了一顿骂。
离开单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风雨交加,想起小菜和谢天文还在等我开饭,心里内疚极了,我们虽然不是正经的一家三口,却有着不成文的家规,人不到齐不开饭。虽然没带雨衣,既然选择了回家,我便只顾风雨兼程了。回到家的时候,天更黑了。
我们住的是一幢医院的集体住宅,以前只有大主任级别的才能分得到,我住的这一间原来就是肝科大咖陈汉成的宿舍,当然后来实行货币分房政策之后,这些大主任纷纷搬进了大平层,小别墅,于是腾出这些房子来做新员工的宿舍,铁打的楼盘流水的兵,设施已经很破旧了,而且孤零零的一幢4层平房,四周配套几乎没有,环境也比较荒凉,女员工前夜班回来基本要结伴而行,新员工们基本上住不久,便各谋出路,只有我扎根这里,仿佛打算永远住下去。
我回到家里,桌上摆着的饭菜已经断气了,凉透了,看来他们确实等我很久了。我赶紧去卫生间擦了一把,换掉了湿透的衣裤,然后去敲了敲谢天文房间门,小两口估计趁我没回家,又在享受二人世界了。只有小菜来应门,“你回来了?”
“谢天文还没有回来吗?”
“他夜班,我们开饭吧?”小菜情绪似乎有点低落。这个谢天文也是不像话,人家小菜一个月才来一趟,他为什么不换班呢?
为什么不换班?这个问题社会上也有一些讨论,经常有新闻说哪个女护士夜班晕倒了,哪个医生自己挂着吊针出门诊,很多的网友认为,这很感人,轻伤不下火线,实际上是过誉了,因为医生换个班不容易,特别是夜班,涉及到当日白班,次日白班,交班还有人情世故,所以换班是一门大学问,夜班不是你想换,想换就能换。
吃饭的时候,我就安慰小菜,“先吃吧,等雨小一些带你去查岗,看看谢天文有没有被哪个小狐狸精迷住了。”
小菜噗嗤笑出声来,说,“他敢?”
老子说过,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说来也怪,这么大的雨说停就停了,就像愁眉苦脸的小菜,说笑就笑了。虽然累了一天,也只有兑现诺言,用自行车载着小菜去医院看谢天文,小菜是有备而去,用保温盒盛了饭菜,又拿了几根香蕉几个梨,还有两听雪碧,一包薯片,属于一个超配版的爱心便当。
到了医院,由于风雨天气的关系,病人倒也不算多,小菜和谢天文在CT控制室,不厌其烦其重复着“请吸气,屏住呼吸,请呼吸。”小菜也穿上了白大褂,帮忙盖盖防辐射毯,搬运行动不便的患者之类的,闲下来的时候就吃吃东西,打情骂俏,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到哪里都是一场约会。
我可就惨了,像个过了号的患者,孤零零地坐在候诊大厅,外面又下起雨来,而我们只有一件雨衣,这让我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而路过的保安则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仿佛生怕我趁他不注意,把CT机搬走一台。
大概到了晚上10点来钟,小菜和谢天文大概已经吃完了他们带来的东西,终于想起外面还有我这么个特殊患者,于是依依惜别起来,仿佛需要我给他们背诵一段秦少游的《鹊桥仙》方肯善罢甘休,“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们来的时候,虽然没下雨,但我还是带了雨衣,回去的时候,虽然我们带了雨衣,却挡不住山雨已来风满楼,这一辈子被打脸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一次被雨打脸不是最疼的,却是最全方位的,小菜机智地钻进我的雨衣里来,由于她小巧的属性,竟然没有淋得太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