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九年(公元793年)
1、
春,正月二十四日,第一次开始征收茶税。凡州、县产茶及茶山外交通要道,都估计产量和价值,征收十分之一的税,这是听从盐铁使张滂的建议。张滂上奏:“去年水灾减税,用度不足,请税茶补充。明年之后,茶税之钱,列为专款,另行储存,等到有水灾旱灾,替代百姓田税。”自此每年收茶税钱四十万缗,但从未用来救水灾旱灾。
张滂又奏:“奸人把铜钱融毁,制作铜器以谋利,请禁止全部铜器。铜山允许民间开采,但不得私卖,全部由官府收购。
2、
二月五日,任命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3、
当初,盐州陷落,塞外失去保护屏障。吐蕃常阻绝灵武,侵扰鄜坊。二月十二日,皇帝下诏,发兵三万五千人在盐州筑城,又下诏泾原、山南、剑南各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化其兵势,筑城二十天完成。命盐州节度使杜彦光率军驻防,朔方都虞候杨朝晟戍防木波堡,由此灵州、夏州、河西一带得以安定。
4、
皇上派人通知陆贽:“凡是重要之事,不要当着赵憬讨论,另外密封手疏报告。”
又说:“苗粲的父亲苗晋卿往年担任摄政,曾有不臣之言,他的儿子们都与古代帝王同名,现在朕不想公开斥责贬逐他们,提醒你把他家兄弟分配到外地任职,不要接近屯兵之地。”
又说:“卿清廉谨慎太过,诸道馈赠,一概拒绝,恐怕事情不通,一些小礼物,如马鞭、皮靴之类,接受也无妨。”
陆贽上奏,其大略说:“昨天臣所奏之事,只有赵憬听到,陛下已经如此劳神,委曲防范。这是陛下内心,还在拘束自己的表现,如果表面上是一回事,内心和实际做法又是另一回事,那事情就很难办好。恐怕有损陛下无私之德,并且有伤不吝改过之明。”
又说:“给人官爵,必定要在朝堂上;处决罪犯,一定要在街市,都是担心大家没有看见,事情不能彰显。君上能行之无于愧心,百姓听了也没有疑议,受赏的人理所应当,没有愧色;被处刑的人,罪有应得,也没有怨言,这是圣王所以宣明典章,与全天下公正公开的办法。凡是谮言陷害打小报告的事,多非实言,利于私底下中伤,不敢公开辩论。要么就说岁月已久,无法调查核实;要么就说事体有妨,必须隐忍,不宜公开;又或者说恶迹还未显露,最好借其他事为名处理;还有说只需要把他这个人搞掉就行了,何必明言责辱他。这些话表面听起来就接近情理,而实际上是造假诬险,伤善售奸,再也没有比这更坏的了!如果苗晋卿父子真有大罪,就应当公开依法处理;如果是被诬枉,岂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就被放逐。听讼辨谗,必须掌握证据,证据确凿,他辞服理穷,然后加以刑罚,这样才能下无冤人,上无谬听。”
又说:“官员收受贿赂,即令是一尺布,也要收到处罚,对卑官微职,尚且应当严禁,身为风化之首的宰相,怎么反而可以通行!贿道一开,就会愈演愈烈,马鞭马靴可以收,必定很快发展到金银玉器。眼睛看着可以满足欲望,何能不乱于心!与他有了私交,又怎能违背他的心意!这就是涓流不绝,溪壑成灾了。”
又说:“如果接受了某人馈赠,又拒收另一个人的礼物,那被拒绝的人就怀疑他请托的事办不成了;如果一概拒绝不收,则大家都知道不接受者是常理,又怎么会对我嫌弃猜疑呢!”
华杉曰:
陆贽所言,是治国大道,光明正大,公正公开。德宗一肚子私心,他的小动作最多,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所以,他反而要劝宰相和光同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