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白的自白
我七岁冬天的时候,我爸和我妈死了。他们两个在一次车祸里死了,我成了孤儿。也是在那年我被阿姨思不归收养。
她好像是我爸妈的朋友,可我只见过她一次。大致是我五岁时候过年,初一的时候她来我们家拜年,还给了我最喜欢的蜡笔小新。只不过我有点害怕她,我感觉她好凶哦,淡淡的,看了我也只是点点头,不多说一句话。吃饭的时候我撑在桌上,小心的抬眼看着她,她看起来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爸妈死后我家亲戚不愿意接手我这个累赘。我爸的哥哥麦世达和我爸麦世松的关系不好,我姑姑过的很拮据,他们都不会接手当时的我。那时候我坐在警局,刚刚听见我爸妈死了,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我大伯一来就跟我小姨开始吵,说什么都不肯照顾我。我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我以为我会被扔到孤儿院,可我妈思不归来了。她跟警察、我大伯和姑姑说她说她跟我爸妈是朋友,她可以照顾我。我大伯听到松了口气,找个借口就跑了。
我被她带回去的那晚天上还下雪了,我在后面慢吞吞地拉着小行李箱,晃到了她的家。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她有一天也会把我赶出去,我还想我的爸爸妈妈,我那时候根本不愿意说话,所以有两年的时间我什么话都不肯说。当时可愁死她了,她整天忙完她的稿子还要去给我找医生,问我为什么不说话,得到的结果也都是我自己不愿意说。她很无奈,她拉着我在沙发上认真的跟我说:“小白,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相信我我不会赶你走。你不能一直让自己不说话,相信我,我们慢慢来可以吗。”她当时真的好累,连续熬了几天的夜,我只能点点头。
她当时写稿子很累,写的频率也很高,熬夜是她的家常便饭。她撑不住的时候病倒了,一个下午她发了好高的烧,我又不愿意说话,我发现的时候快急死了我去敲隔壁的门,很艰难地表达出家里有人出事了,邻居赶紧过来帮我。她吃完药以后邻居让我关注好她的情况,实在不行马上来找她,我点头。邻居走了以后我吓得哭了,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她出事,边哭边去给她敷冰毛巾。哭累了我就在她的旁边睡着了,半夜听到她在叫阿折。阿折是谁?我不知道,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现不烧了才松了口气。可我还在想阿折是谁。第二天阿姨很抱歉的跟我说以后不会这样了,让我担心了。还很惊喜地发现我说话了。
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平淡,她不喜欢很热闹的氛围,更喜欢窝在书房看书,再加上我又不说话,其实很冷清。可我发现不归阿姨更冷清,她除了工作好少出门,也很少和她的朋友一块出去。她的朋友许因阿姨好喜欢逗我,她和不归阿姨讲话也偶尔会提到这个叫阿折的人,可不归阿姨不想提起这个人。过年的时候我们俩也是各干各的,不归阿姨是真的不会带我,过年好像她又觉得有我不能太讲究,也至多带我出去吃饭。她也不会去看烟火晚会,我想看的时候就把我扔给许因阿姨,让她带我去。我对不归阿姨很好奇,而且我想知道阿折是谁。我后来问许因阿姨,许因阿姨却不告诉我阿折是谁,只是告诉我不要在不归阿姨面前提。我继续问她为什么不归阿姨过年不回家,许因阿姨没想到我那么敏感,只能很含糊的跟我说她认识不归阿姨的时候就这样了。可我还是好好奇哦,也才知道我小时候对不归阿姨的感觉是孤独。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很让不归阿姨担心,我太孤僻了。老师因此找了不归阿姨好多次,说我太内向了,不愿意和别人玩。不归阿姨觉得是因为受她的影响,就让许因阿姨带我去玩。但最后把许因阿姨无语了好久,她气冲冲地回来跟不归阿姨说:你俩真是一模一样,洁癖烦吵。得,你家小祖宗我给你送回来了。 不归阿姨也就放弃了这想法。
不过我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闻人和牧羊,她们两个一直带着我疯,带着我出去玩,带我慢慢去和人沟通。
印象最深的是我考大学那年,不归阿姨问我想干什么,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要干什么。那时候不归阿姨身体好差,她常年伏案,又会抽烟,我担心她,我担心她也会离开我会跟我小时候一样没人要我,我只想我不再失去任何人。不归阿姨那时候已经知道她时间不多了,她就跟我说:小白,你不会只有一个人,你还有闻人和牧羊,她们会陪着你。我很喜欢不归阿姨,她对我很好,就是很少直接表达出来,她会关心我,会安慰我,也从来不会逼我,我无法想象我失去她以后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好像还会是我一个人。我就看着不归阿姨哭着说我害怕,她就像小时候安慰做噩梦的我一样拍着我说别怕。
我上大学第一年不归阿姨就去世了,她去世的那段时间记忆力越来越差,也越来越混乱,直到她睡着了就没有再醒来。她留下一张纸条,告诉我:“小白你不是一个人,你会成长的。”她就像我小时候见她一样孤独,除了我和许因阿姨身边再也没有人。 可我还是很颓丧,低迷了好长一段时间,闻人和牧羊想方设法带我出去玩给我逗闷。我始终打不起精神,病恹恹的。
她去世后我躲在她常常呆的书房里面,看她的手记。我看到手记当中记录了一个叫川青镇的地方,那好像是是不归阿姨长大的地方,里面还有座山叫祁门山,手记里还夹着一把钥匙不知道能打开哪里。我收拾好行李,买上去川青镇的票,打开了那座很久没被打开的大门,见到了成为了景区的祁门山。我似乎抓住了一点不归阿姨的曾经,可却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斯人已逝,过去的事大多被埋藏,我没有呆很久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