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楼间隙,因地制宜地建成了院子。
若南方的院子空荡荡的,那就暴殄天物了。于是,花、草、树填充了其间。于是,蜂、蝶、蝉、鸟、松鼠等随之而来。于是,有人闲时在此徜徉。于是,院子变得生机勃勃。
我很少深入其间,多数是从A楼到B楼、从B楼到A楼时,从它的边上匆匆而过。与小径边缘的花、草、树的邂逅,就像走在大街上,与路人擦肩而过一般,互不搭理。有时甚至是一路小跑,那些鸟和松鼠,因长时间与人近距离相处,对人悠闲的身影和脚步已然能和谐共处了。我匆忙的脚步,却像一颗突兀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中,不合时宜地激起的水花,很让它们不适。
但这并不意味我不亲近院子。我用目光亲近它。我的工位区在高层,站在窗前俯瞰,院子一览无余。
公司处在山坡上,楼栋之间便高低地错落开。院子受地势的局限,也就不规则,俯瞰下去,像一头摊开四肢的卧猪,肥硕而憨态可掬。
南方温润的气候,使院子一年四季都以青翠和绚烂作底色。绿的是榕树、香樟、柏树、芒果、白玉兰、桂花树等。姹紫嫣红的有三角梅和杜鹃等。因为我对花品种的愚钝,我只能准确地列举这两种普通而顽强的花卉了。
芒果、白玉兰、桂花等树也会开花的,只是因为它们的高大,使人忽略了它们的美丽缤纷的一面。就像一位大汉,站在你面前,你不会联想到他可能还有舞蹈、歌唱的才艺似的,你总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位运动健将。
在我搬砖感到十分疲惫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踱到窗前,朝院子望去,尽情地让榕树、香樟树、柏树、芒果树、白玉兰树的绿意为我酸痛肿胀的眼睛按摩,再深深吸几口长风送来的清新空气,紧张的心情逐渐缓解下来,然后又满血复活地坐回工位前,搬那些刚硬沉重的砖块。
公司把院子打理得如此丰姿繁茂,其目的也就是调节大家的心绪,尽快驱走疲态,恢复机能,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达到“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效果。我想,我进了大院,就不能愧对这座院子了。
前几年工地改造,破旧立新,小楼集大楼高楼,院子又大了些,新地居然种下了几棵银杏树,它们都是移植来的,一落地就约二层楼高。为了使它们新生,被剪去枝丫,因此没有枝繁叶茂的蓬勃之气,毫不起眼。春夏,冒出银元般大的稀疏树叶,绿得要出油,和边上的那些常青树没什么两样。致人对它更无感。
随着几年时光的休养生息,不仅枝繁了,叶茂了,树形也落得挺拔张扬。尽管如此,但每到秋天,银杏树叶就开始不顾一切的“残”去了,把自己从面黄肌瘦,再弄到奄奄一息,最后秋风一把扫了下来,四处飘逸,消散在风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它独立于其他树种,特别显目。人们每每看到它们落黄、落叶,就会感慨时光飞逝,岁月无情,不仅秋风烈、冬日冷,要及时保暖,一年即将收官了,也要争分夺秒,奋力把落下的工作补上去。
此情此景,我想到了那些友善督促提醒人们工作的人。那么,我该叫它们“督促树”了。令人肃然的“督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