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那个房子小吗?”外婆问。“不会啊,你顺着墙朝一个方向走,就 一直也没有尽头。”孩子一脸单纯满眼真挚。外婆怔住了,我也怔住了。
影片不是惊心动魄的精彩,却令人回味悠长。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让镜头语言和想当然唱起了反调。故事总体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囚禁中和解救后。听起来必是前半场悲伤凄惨后半场皆大欢喜。然而,我们都错了。
17岁的少女放学回家路上被看着一脸善良的男人以一个善良的借口拐骗至囚禁于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长达七年,还生下了一个今年刚满五岁的孩子。对于这孩子,小屋就是全世界。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微笑着和家里成员们打招呼,椅子一号,椅子二号,桌子,电视,水池,马桶......他拥有可以不断长大的玩伴,蛋壳串起的蛋蛋蛇;当妈妈把他试图打招呼的老鼠赶跑并解释说它躲在后院时他的理解是老鼠去了电视里那个平面的世界;他的认知里自己和妈妈是真的,松鼠,树木,草地都是假的,而那个每周固定时间来小屋并带来食物和日常用品的我们眼中的衣冠禽兽被他称为“拥有魔法的老尼克”则半真半假。镜头带着无比温柔的视角和妈妈一起为孩子编织着恬静的梦,有一丝丝忧伤却并不悲凉。
直到“老尼克”开始更多的注意起这个之前并不起眼总被藏起来的小不点儿时,妈妈忍无可忍决定冒险自救了,一计未成又生一计,计划并没有百分百成功,但好在还算勇敢的孩子碰到了正义而有常识的路人和聪慧耐心的警察。他们,得救了。在不超过五分钟的短暂欣喜后,镜头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挥不去说不出道不明却溢满屏幕的压抑。
世界观崩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适应着这个新的“星球”,虽然艰难但也在进步。但那个小屋里乐观坚强陪孩子做蛋糕往返跑的妈妈却崩溃了。
给孩子描述的后院有秋千屋里有外公外婆的家不见了,离婚的父母各自开始了新的生活,昔日里的玩伴也似乎各自美满着,爸爸无法承认甚至无法面对孙子的存在,仿佛一刹那,她发觉自己被生活抛弃了。在小屋里,屋子是孩子仅有的世界,而孩子何尝不是她的全世界。为了他,她乐观着,坚强着,隐忍着,每日担心的只是能不能多要到一瓶维生素。而如今的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原本属于自己却被毁掉的生活,当记者质疑她当初的做法是否是对孩子最好的选择时,她的支柱也被抽掉了,当孩子发现自杀倒地的妈妈,整个屏幕都在颤抖。
为什么,经得住苦难,却享不了劫后重生?
为什么,年轻的孩子世界观崩塌都可以重建而年长的成人得到向往已久的自由却马上就想逃离?
为什么?
有人说,影片很讽刺,从小屋逃离又掉入了另一个大屋,逃不逃出来又有什么分别,我不赞同,身心被困时,苦难时,活着是唯一的目标,乐观和憧憬是绝望时的救命稻草,再坚韧的人抓的再紧再久,但总会断;而身自由心被囚时,逃不出的是被现实打碎的憧憬中的美好,挣不开的是被自己和舆论所上的枷锁,但墙再厚锁再牢,真正放下过去,接受不完美的生活不完美的自己,就有可能打开心门。苦难也是病,大病初愈,总有不适应,挺过去了,才能痊愈。
救人,也要救心。
“那小屋小吗?”“不会啊,顺着墙朝一个方向走,就不会有尽头”
从某种意义上说,孩子从来都没有被囚禁过,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而身体被解救的妈妈却在解救心的路上犯了错,犯了难。兜兜转转,走不出那十平米。
影片的结尾,孩子执意带着抢救过来情绪有好转的妈妈去看一看小屋,当走进门的一刹那,孩子说:“这屋子怎么缩水了?”看一眼妈妈,又说 “一定是因为门开着。”
“再见,椅子一号;再见,蛋蛋蛇;再见,电视;再见,马桶。”孩子道完别扭头跨了出去,妈妈又抬眼看了看整个小屋,轻声说了句“再见,小屋!”,她终于也终将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