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瞎子。而我,就是她的眼睛」 ——题记
“董梓梧!你——你妈呢?让她出来——出来!”
门口,喝得烂醉的高瘦男人倚在门框上,目光涣散,举着半空的酒瓶子挥舞。
他是我们的父亲。
姐姐目不能视,但其他感官却比普通人更敏感。辩认出是父亲的声音,姐姐那空洞的双眼流露出明显的悲哀,她抱住我,摸索着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前,拉开门。
里面是瑟瑟发抖的妈妈。妈妈轻轻地抽泣着,她看着姐姐没有焦距的双睛,剧烈地颤抖起来,伸出双臂,把我从姐姐怀中接过来。她用布满伤痕的手紧紧禁锢住我,我奋力挣扎,伸手想要拉住姐姐,却无济于事。
我用尽全力,终是只握住了一缕残影,而那缕残影,也在逼仄狭小的黑暗中消散……脚步声渐远,我能想象出姐姐扶着墙,跌跌撞撞走向门口的样子。
父亲暴跳如雷,恶毒地辱骂,酒瓶碎裂的脆响,姐姐痛苦的哀吟,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穿透柜门,狠狠地刺进我的心脏。泪水不住地滑落,妈妈加大了力道,死死地抱住我,捂住我的嘴。我们缩在黑暗里,因为哭泣和痛苦,不住地颤抖……
姐姐……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平静下来,父亲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去,我当即挣脱了妈妈的双臂,哭着冲出去。姐姐瘫坐在地上,斜斜地倒在墙根,殷红的血带着姐姐的温度汩汩淌下。我向姐姐扑去,伏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拼命拉她,可是……可是我终究还是太小了,完全没有能力拉起姐姐。
温热的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我的手上,好烫,好烫。烫得……像一团烈火,灼烧着我的手,我的眼,我的心……
“阿梧——!!”
妈妈也冲过来,喊得撕心裂肺,她向姐姐躺倒的地方颤抖着伸了伸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她用那双泛着水光荡漾着痛楚的眼睛望着我,
“阿依……你帮帮妈妈,帮妈妈把阿梧……送到卫生所……好不好……”
“妈妈,我……我拉不动姐姐……”
妈妈的目光忽然看向门外,似乎又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不断摇头,失了神志一般,口中喃喃着,语无伦次:
“他还在外面……他就在外面……我不能出去,我不能……不能……啊!阿梧……阿梧!阿依……阿依不要,不要出去……他会打我们的,不要……不要!!!他在外面……你,你不要……他在外面……”
“他……啊啊啊!!”
妈妈又惊叫一声,仓皇跑回房间,关上门,隐约能听到她还在喃喃自语。
怎么办怎么办……姐姐头上的血没有要凝固的意思,而她已气若游丝。
“依依……”姐姐突然开口,虚弱地吐出几个字,
“车……用推车……”
车……对,对!用车,家里的推车还在!我艰难地把姐姐扶上车,来不及换鞋,立刻推着车向村头的卫生所跑去。
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