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风清日朗,树木萧索。白天气温最高6摄氏度,天气温暖得不像北方冬季该有的模样。
早上难得醒得早,临时起意去早市逛逛。路上黑魆魆的,早来的摊主们在自带的LED灯下,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自家的摊子。
不知道是经济不景气,还是因为时间还早,顾客很少,可怜了这些风尘仆仆的摊主。
来到肉摊,买了一小块梅花肉,是猪的第四第五肋条部位的颈背脊肉,因纹理形似梅花,故被称梅花肉。
这个部位的肉质最为细嫩,肥瘦相间,肥的香腴,瘦的鲜嫩,而且几乎没有筋膜,无论煎、烤、炖、炒,都非常好吃。
我最喜欢香煎梅花肉。
买肉的时候,交待摊主将梅肉切厚片,吃之前,将肉放入冷水中浸泡出血水,洗净,用厨房纸吸去水分,再用松肉锤或者松肉针打破它的肌肉纤维,这样方便让它入味和烹饪。
肉松好之后,两面撒上黑胡椒,加盐、蚝油、生抽,放入冰箱腌制半小时以上。平底锅放适量橄榄油,全程开中火,烧至八成热,下入梅花肉,煎至变色翻面再煎,几分钟后,筷子能穿过肉块即成。
早市多是附近的农民的摊位,大部分贩卖的是自家种的蔬菜。
因为是冬季,菜的种类并不多,生菜、油麦菜、茼蒿、油菜是最常见的绿叶菜。
茼蒿比夏天的矮很多,叶细,狭小,叶肉较薄,味道清爽。
汪曾祺曾写过家乡的蒌蒿,说它极清香,“即食时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
此时早市上的茼蒿,茎极幼嫩,出锅时加一点蒜蓉,不仅清气,也能吃出“绕齿蔌蔌冰雪声”。
当然,这时早市的重头菜是有“百菜之王”之称的大白菜。
白菜在古代被称为“菘”,非常文气的名字。
陆游的祖父陆佃在他的作品《埤雅》这样解释:“菘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白菜,耐寒,四季常有,堪比树中松。这对白菜的赞誉,一点不夸张。
东坡居士就在他的诗句“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中,将白菜比作羔羊肉和乳猪肉,一颗白菜好似土中长出的熊掌。你看在东坡眼中,大白菜是如此优秀。
刘禹锡也有诗云:“只恐鸣驺催上道,不容待得晚菘尝。”未能吃到晚秋的白菜,竟成了一种遗憾。晚秋的白菜味道确实使人惦念,被霜打过后的菜帮更甜了。
记得上次石家庄吃有名的“红星包子”,包子的味道没记住,但当时点了一道“乾隆白菜”,却一直记忆犹新。
这道菜的主要原料就是大白菜,将白菜撕碎,外加芝麻酱、陈醋、蜂蜜、盐、芝麻、白糖,调配到一起,口感爽脆、酸甜适中,因为乾隆皇帝爱吃,便有了高大上的“乾隆白菜”之名。
我以白菜做主要原料做的菜,再普通不过,一般是白菜炖五花肉、水煮白菜或是白菜猪肉饺子,百菜不如白菜,白菜的味道,淡雅、质朴、清甜,与其他食材搭配绝不喧宾夺主,其味道“最为隽永”。
也许白菜如你我,在过尽千帆后依然平凡,但在它开花的时刻也是很美的。
汪曾祺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生活很不易。快乐有时却很简单。
密码就藏在最俗气的柴米油盐里,把日子安顿好了,快乐就变得容易多了。
天气越冷,越要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