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的晨与昏--关于世界名曲《桑塔露琪亚》与《重归苏莲托》的瞎侃
有点历史的地方总喜欢在爱情和宗教上做点文章,因为除却低俗的阶级斗争,这两点好像是音乐中仅有可以久传不衰的素材。
那不勒斯湾或许算一个这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西南的米塞诺岬与坎帕内拉角之间,常年被地中海的浪花轻抚的一个海湾。骀荡海风之中,必有远古神灵之传说——作为最著名的那种海妖,那种一张嘴就可使船翻人亡的那种海妖,帕耳忒诺珀在这里失手了:特洛伊战争英雄奥德修斯,让手下的海员以白腊封住双耳,为了聆听海妖的歌声而将自己绑缚在桅杆上,因此海妖用自己的歌声引诱奥德修斯与他的伙伴们失败后,帕耳忒诺珀与其他姐妹一同投海自尽,化为那不勒斯高耸坚硬的悬崖岩壁。
英雄战胜邪恶的传说被先民们反复咏唱。那不勒斯湾自然也成了令人向往的圣地,只是,究竟有多么令意大利人神魂颠倒呢?
严谨的意大利语中有一局俗语:来过那不勒斯湾,死而瞑目。
露琪亚是一位那不勒斯出生的女教徒,拥有着一个宗教女教徒所应该具有的一切:勇敢,美丽,善良,亦可作为当时真善美的典范。后来,她去西西里岛传教,遭到异教徒的迫害,不幸殉教身亡。后来为了纪念被封为光明女神的露琪亚,就把那不勒斯郊区的一个小港口,命名为桑塔·露琪亚(Santa Lucia,圣露琪亚)。港口里的船夫们天天早出打鱼,待到月上柳梢之时,满载而归,舒畅的心情被地中海的文艺海风一酝酿,调子就起来了:
“看晚霞多明亮,闪耀着金光.。海面上微风吹,碧波在荡漾。
在银河下面,暮色苍茫。甜蜜的歌声,飘荡在远方。”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天空的倒影被零星散落的礁石打碎,纷乱在微波之中。
“在这黑夜之前,请来我小船上。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在这黎明之前,快离开这岸边.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我的船上没有迫害,我将把你带回安全的那不勒斯。然而,这只是一种假设,一种事发之后的假设,一种不能实现只能抒发感情的假设,所以《桑塔露琪亚》整曲没有大量起伏发音阶,没有澎拜的高潮,只是一个老年丧女的白发船夫,静静地在海边浅斟低唱。
后来在北欧,每年12月13日有个“桑塔露琪亚节”,在这一天,人们高举蜡烛,齐唱《桑塔露琪亚》,走街串巷,互相问候,平静地度过一天。因为北欧的冬至,夜很漫长,人们唱着光明女神,祈求着北极圈里对他们来说很奢侈的光明。
苏莲托是那不勒斯的一个小镇,可能特产是橘子。因为这里的桔园工人很有名。“看,这山坡旁的果园,长满黄金般的蜜柑,到处散发着芳香,到处充满温暖。”桔园工人看着丰收的橘子,乐了。而有一种很残忍的写作手法叫乐景写哀情,《重归苏莲托》的词作者G·第·库尔蒂斯先生也没忍住挑弄了桔园工人一番:哦,你的橘子丰收了,你的爱人呢?
“可是你对我说“再见”,永远抛弃你的爱人,永远离开你的家乡,你真忍心不回来?请别抛弃我,别使我再受痛苦!
重归苏莲托,你回来吧!”
开篇舒缓厚重的前奏决定这场景只能是在一个薄雾初消的清晨,泛白的光线照在那不勒斯的海岸线上。而高潮处高了六度的情感突起,将强烈的悲剧感渲染淋漓。也许世界上最能让人撕心裂肺的就是爱情,正值年轻时候的爱情,没有淡定的必要和看穿的义务,该撕心裂肺就撕心裂肺,该嚎啕疾呼也别憋着,因为这时候的悲剧还能以一个富有节奏感的韵律抒发地出来,便也不再算是悲剧。管你现在在哪,我只有一个愿望,求你回来吧!
那不勒斯也不乏爱情。
电影《托斯卡纳艳阳下》里,美国女人弗朗西斯在罗马街头邂逅了一个笑容如地中海阳光般清澈的男人,随之来到阿玛菲海岸的故乡小镇。男人拿出一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玻璃瓶。“这是什么?”“柠檬切诺,我们做的。”一种产于那不勒斯湾的烈酒,浸泡了这么多的故事与旋律后,很醇。
晨与昏的不停交替每天都在这个地中海的海湾里上演。拨开迷雾,盼她重归苏莲托,仿佛在绝望中还有一份希望;夜色降临,收网而归,吟唱着桑塔露琪亚,却不能看见露琪亚再次登上自己的渔船,只愿安息在西西里岛。我沉醉于每天清晨和黄昏欣赏这两首那不勒斯的名曲,感受着不同的两种心境,不过好像从头到尾活一辈子,也在干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