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名人大家,还是一般的作者,大都喜欢将自己的故乡写进作品。一个是因为自己对故乡的生活熟悉,再一个就是对自己过往经历的眷恋。
我常常也在想,故乡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什么?虽然有一些零星的片段,但却没有什么值得动笔的理由,终究是缺了一些能够让心灵震颤的东西。
前年的时候,和市文联的领导一起,到海南拜访了宁国的老乡。期间,与王厚宏老先生进行了交流,我把那时候刚写的一首新诗《回不去的故乡》为大家朗诵,王老先生就质疑,故乡为什么回不去呢?
故乡当然回得去。只不过,形式上却是千差万别的。你想过“告老还乡、叶落归根”吗?故乡还是我们曾经的那一方天地吗?漂泊的心,在故乡还能找到安放的地方吗?
我自己一直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今年,在《得到》听到了矿工诗人陈年喜,以及退休后开始学写作的杨本芬老人的故事,我很想聊聊这个话题。
一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四十几块钱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人。
宁墩街上年年发大水,我们总在搬家。后来,父亲下了决心,卖了自己最值钱的毛呢大衣,又找人借钱,东拼西凑,建起了三间土墙屋。
为了还债,父母省吃俭用。杀了年猪,只留下头和脚,好吃的猪肉都卖了。
我上了初中,姐姐下放到农村劳动,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在外面做小工,我就帮着做家务。
早晨,天没亮就赶紧起床,将水缸挑满;晚上放学,抓紧回家,为全家做晚饭;星期天休息,还要帮忙在菜地里干活,或者到大吉坞(就是现在的华东大裂谷那地方)去拾柴禾。
童年最遗憾的事,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从来就没有过“课外活动”。
父亲爱干净是有名的,扫帚和抹布总在手上。家里的几间土墙屋,也经常请人整修和除新。
过去的农村,匠人做工是要工资的,小工都是邻里之间互相帮忙。我读书和后来上班以后,每年也要花一定的时间帮别人家收割水稻、修建房屋等。
二
夏天的时候,每到傍晚,宁墩大河里有两个地方聚满了人。一个是上街头的“乌龟石”,另一个是下街的木桥上游。大人和孩子们都在这里戏水、游泳。
“乌龟石”高处离水面有五米以上,水深多少不知道,反正从上面跳下来,不会到底。
“乌龟石”这地方经常有人溺水,但下游的另一个游泳场却很少有事。据说是中间的锅厂排出的铁砂起到了镇邪的作用。
记得有一次河里涨水,水面已经变成了黄色,水底的情况已经看不见了。有一个妇女在河边洗衣服不慎落水,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下河寻找,我也参加了,一直未能找到。几天以后,在下游大概十几公里的地方被发现,也成了比较遗憾的事情。
三
小镇上的能人也有许多。
文化馆馆长叶同春,诗歌、散文、书法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还为当时的宁国花鼓剧团创作了好几个剧本,在宁国影响比较大,在全国书法界都有一定的地位。只是去世比较早,没赶上后来的好时候。
王尚龙、陈汤来、万民选等,都是农村里的文化人,春节的时候,都能摆摊卖春联,在当地都是有一定地位的。
普及农村中学的时候,老师不够,便有巫宪则、包学成等长期不得志的读书人被请出来,当上了民办教师,在恢复高考以后,为培养人才,做出了重大贡献。
八十年代,小镇上办起了乡镇企业。许多年轻人,逐渐走出农村,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四
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在家里住了几年,期间有一次不慎摔伤了。后来日见衰老,将家中的老屋卖给了同村的邻居,也搬到了城里。
我们原来就是城镇户口,没有田也没有山,将父亲的骨灰迁到宁国的公墓以后,在宁墩,就再也没有一丝牵挂了。
我的爷爷奶奶的坟墓在港口镇的山上,那里还有堂弟,我们都是清明的时候去烧纸,兄弟们也在一起喝点酒。
我的出生地是宁墩,不过现在偶尔过去,和同学一起喝酒,说说小时候的英雄故事。
故乡其实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远了。
附:
回不去的故乡
回不去的,
才是故乡,
就像回不去的童年时光。
故乡属于谁,
它属于离开故乡的人。
不离开故乡,
怎么会有登高之望,
不离开故乡,
怎么会有莼鲈之思。
对于离乡的游子,
不仅仅是那相隔的千山万水,
不仅仅是时空的遥远,
更是千折百转,
更是心灵的伤痛。
曾经的出走,
镌刻在灵魂的深处,
每当秋风吹过,
就成了一种割不断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