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明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年底前准备就绪,工作室元旦就正式开张。想到这里,就激动不已,甚至夜不能寐。他想到美好的前景,想起“新新味道”品牌家喻户晓,各种底料、方便食品走进千家万户,说不定还可以去万国博览会拿个大奖呢!当然,他也想到了失败,还没有创出品牌钱就花完了,然后关门回家!每每思想交织,他就会半夜跑到阳台上抽根烟,让冬日的微风清醒一下头脑。
是啊,就像有些公司想上市,有些公司就是不想上市一样,有些人想当老板,有些人就想打工,各有各的需求。打工人到点上班,下班就不想了。做老板想得就多些,今年不错,明天后年还能不能赚钱?骨干员工会不会跑了?做食品的还担心出质量问题大门被封!这些张德明都有些思想准备,但真正落到自己头上还是十分烦人。光是公司注册就把他难住了,说起来简单,一站式服务,但要核名、填报材料、开户、税控、发票等一大堆事,还好市场经济,有困难就有人做这个生意。很快就有若干号称经验丰富的中介公司来帮忙。张德明选了一家有点熟人关系而感可靠的中介,把注册一揽子事全部交给他们。这样他有时间去看房子,租个体面的写字楼办公室这是他的基本愿景。他还要时不时去玉子娃公司看一下,毕竟还兼着公司的顾问。
那天他准备去天味公司,给玉子娃打个电话,玉子娃一接电话就急了,说你千万不要过来,我们这边草木皆兵,已经被划为中风险地区。原来郫县有老两口不晓得原因得了新冠,引起区政府高度重视,全区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他们在电话里聊了聊工作,玉子娃说技术上倒没啥大问题,但奇怪的是这到年底了,需求反而弱下来,比九十月份差很多。张德明说也正常,九十月份可能是报复性反弹,慢慢就走上正轨了。说起张德明的工作室,玉子娃说还是整巴适点,反正我就是你的车间了。
成都疫情开始延烧。把老两口密切接触者一查,孙女也阳性,并且确诊之前在成都几大区活动,出入酒吧、餐厅、美甲店,一时紧张起来。各个小区都加强了出入管理,凡那女子去过的地方及附近相关人员都排队接受核酸检查。网上有成都人到外地出差都有宾馆拒绝的消息,也有谣传成都要封城等等,政府专门出来辟谣才把人心稳定下来。
病毒这东西到处乱窜,一会上海出几例,一会大连发一个。好在政府都有了经验,一经发现立刻进入紧急状态,相关人员隔离检查。老百姓也听话、害怕,服从严格管理,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媒体上看,欧美地区基本进入群体免疫阶段,疫苗开始使用,仍然乱哄哄的。疫苗刚获批,有人担心副作用,领导人带头打又有人说做秀刷存在感,刚说美国医务人员不讲科学一多半不想打疫苗,又说医务人员抗议没有首批打疫苗。又传英国病毒变异,传染性增强。川普也捣乱,选举人投票结束共和党领袖祝贺拜登当选后还是不承认败选,传说可能宣布紧急状态拖延总统任期,或宣布戒严,或挑起世界大战,甚至还可能窜访台湾制造紧张局势。电视里各路专家都热烈讨论,说川普下台可能失去豁免定罪,人家普京刚签署法令退休总统及直系亲属终身豁免,制度好坏立见,大家都发出爽朗的笑声。
何燕打电话来问张德明房子找好没有,要不要过来帮忙。张德明说别过来了,来趟成都回去行程码都是红字,搞的家人、邻居、同事都不好交代!说最近调查一下,成都最近几年写字楼租金比较平稳,今年上半年空置率比较高,现在已经20%以下了,还是找个有品牌效应、交通方便的地方。正好小胖来说威斯联邦大厦不错,老东家原来总部在那里,环境、管理都好,毕竟有外国领事馆在楼上。交通还方便,美领馆关门后也不拥堵了,走几步就是地铁一号线。
张德明和小胖来到威斯大厦,小胖打电话联系物业老总,叫黄眼镜,的确戴了一副很沉重的高度近视眼镜。到办公室坐下来,黄眼镜问了问需求,仔细介绍几间空置办公室。张德明原来想省点钱,租个100平方左右就可以了,这样年租金控制在十万以内。经黄眼镜三寸不烂之舌一吹,发现有个200平的大房间确实好,大开间,朝南,隔了三个小间给领导和财务用,关键是里面办公桌椅齐全,是新冠刚倒闭一家公司退出的。张德明和小胖到18楼看了看,觉得果然不错,当场就把合同签了,限定月底先打半年租金。小胖也很满意,说贵就贵点,门面要绷起!
晚上黄眼镜请他俩吃饭,说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关照!他爱说话,一晚上都是他在侃。他说我就喜欢你们这些搞实业的,那些啥子搞贸易的,今天吹得天花乱坠,明天穿起拖板鞋就跑了,遇到几起了,要不找不到人,要不官司打得筋疲力尽。你看马云,那么了不起,说收拾就收拾了,啥叫反垄断调查?原来咋不查呢?你们懂噻。
等了几年,房子也没有等出个好价格,注册公司又等着用钱。张德明和王秀芝商量把老房子卖了,把舅子钱还了,然后几个股东把钱打到账上,中介很快把工作室的工商注册搞定了。
后几天,张德明一早就跑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坐起,思考、策划、想象!然后到玉林路那边找了个路边店,按照他自己的设计,做了块“新新食品工作室”的金属牌子,拿到办公室柜子里放起,想元旦开张时还是找几个来揭下牌,拍下巴巴掌。
但是,一想起下个月开始发生费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回到家里,王秀芝说老家一个侄女来成都打工,长辈喊帮忙找个工作,就到你那去嘛,帮着接个电话,端个茶之类的嘛。张德明没好气地说又不是家族大企业,开张总共才几个人,我、小胖,找个行政、找个会计,你就安排一个,人家小胖咋想呢。王秀芝说小胖小弟娃,我去给他说,过渡一下,二天人家可能还不想在你那里干了!
月底了,在深圳工作的大学同学光头要回成都看父母,约张德明坐一下。张德明很开心,他们大学里同寝室,用他们话讲是同居过的,同学中他俩关系最铁,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那种。张德明想和他好好聊聊,一起等待新年的到来,就像他们大学时一样。
年末的成都,最后一天从寒冷中转缓,下午还有太阳花花。成都宣布,郫都区最后一个中风险区降级为低风险。夜晚,夜生活热闹非凡。张德明和光头走进路港酒吧时已晩上十点过,且有些醉意。老板罗妹热情相迎,哎呀张哥快来坐,在靠窗安排个小桌子。张德明也很豪爽,先来半打嘉士伯。
老同学相见,张德明总算找到倾诉对象,把一年中的经历,自己如何跳槽,和玉子娃的纠葛,自己如何自立门户,一五一十都讲给光头听,甚至家庭矛盾,儿子中考等。光头听完说你这一年经历颇丰嘛,和你比我好平淡哦!我明天一定参加你工作室的开张仪式。
罗妹儿亲自上场,持别点名为张哥和他深圳来的朋友献唱一首《时间都去哪了》。光头听着说嗓音好特别哦,张德明说这才有辦识度,就象我们每个人都要有特点,才不枉活一世,哈哈!
罗妹儿唱罢到桌边坐下,把大家酒斟满,说这个倒霉的2020年就要过去了,老子都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希望明年大家都好!张德明和光头连声说是是,说一些相互勉励的话,一杯干了。
和知识分子男性一样,他们从工作聊到家庭,从同事关系聊到同学旧事,又从国内聊到国际。不觉喝掉了一打啤酒,语言和听力都不太顺畅了。张德明放下酒杯,转头看着窗外,热气在玻璃上形成薄雾,模摸糊糊地看到几个年轻人在路边嘻笑打闹,往来汽车的灯光扫过来又远去………罗妹站在舞台中央开始倒计时读秒,酒吧气氛达到高潮。2021,就这样来了!
正是:
今兴昨废事无期
老友新朋会有时
云卷云舒一念起
花开花谢两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