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接它回家的日子,旅行的疲惫全然不顾,到上海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赶到朋友家,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已经不再那么瘦弱无助,还在和朋友家的大桔嬉戏打闹时,一颗心也终于踏实下来。
正要去抱它,它却怯生生地躲开,飞快钻入床底,任我俯身跪下热情呼唤,它只是用好奇样的眼神,陌生带点恐慌的瞪着我,我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拉它,它就往后挪移几步,我们这么周旋了大约一刻钟,它还是迟迟不肯让步。
朋友说,它和你已经生疏了,不用管它,一会儿就自己溜出来了。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伤感。和朋友闲聊之余,瞥见它蹑手蹑脚的踱到食槽边,还不忘偷偷看我一眼,这个眼神里好像留存了些许记忆,虽然不清楚动物的思维里有没有记忆这个概念,但就是这个简单的眼神交流,我知道它应该没有把我忘记,又或许是我一厢情愿。
带回家的第一天,妮妮很快就找回归属感,立刻活跃起来,此时它已经能从楼梯间任意窜上跳下。还未远行前,它还不能顺利爬上楼梯,每当我在二楼,它就用稚嫩的嗓音发出求救讯号,那种嗲声是我最无法拒绝的,总要蹲在和我的一定距离内才能满足它的安全感。
马赛尔·莫斯-猫是唯一最终把人类驯服的动物。
到了妮妮十个月大的时候,兽医朋友提醒要给它做绝育手术了,它是只公猫,手术相对简单,不必开刀,也省了后期的一个护理。但万没想到这个丑丑的小家伙,竟然是隐睾,先被朋友外部割掉一个睾丸后,还要去医院做开腹。如果不取出隐睾,就有癌变的可能性。
看着麻药还没过去的它,瞳孔里早已经布满恐惧和紧张,心疼地把它抱在怀里,那一刻觉得动物的生命也一样多舛。
托朋友帮忙带它到了知名的兽医诊所,从未出过家门见过世面的小家伙,被人来人往的场面惊住了,瑟瑟发抖的身躯拼命蜷缩在我的手臂中。几个年轻的护工为它做了术前检查,一旦脱离我的怀抱,它就按捺不住的焦躁,害的医护人员全员上阵,“它的脾气够大啊”!岂不知在它的世界里那是怎样的一种威胁。
夏天的一段假期,要帮朋友招呼山里的农家乐,索性把它一起带上。在山里,有许多散养的猫狗,个头都很大,妮妮生性胆小,不敢靠近,常常是看到这些大型犬,汗毛直竖,于是几乎天天要跟随我的脚步出入。晚上客房不允许它进入,就把它留在阁楼,于是整夜喵呜不停。也许这段时间我对它疏于关心,它变得更加孤僻胆小,一有动静就迅速躲进洞隙里或垫子下。
“手术好了”,朋友的叫声把我从回忆里拉回。它被抱出手术室,放在观察房的小床上,它的四肢还呈僵硬状,透亮的眼珠在麻药作用下失去了灵动的光彩,隐约可见弥漫着泪花,腹部被裹上了数层白色纱布,眼前的场景让我的视野有些模糊。“过程很顺利,隐睾被拿掉了,麻药还要半个小时才能下去,回去要注意观察,不可以让它抓挠伤口……”
在兽医朋友的帮助下,回家后简单给它做了件小衣服,避免它触碰伤口,这几天已经明显发觉它瘦成了一道闪电,接下来的护理任务想必不会太轻松。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妮妮在呵护中康复,转眼间就是它一岁的生日了,朋友特意买了个蛋糕给它点仪式感,当然它也就看看闻闻,美味就由我们代劳了。一岁的它体态已经开始丰满,猫藓也全部消失了,毛色柔滑顺亮,比幼时漂亮许多,只是胆小如鼠,没一点猫样,只有在它顽皮地搞破坏抓飞虫,轻盈地躲被窝钻柜子,才能确定它的确是猫种。
关于妮妮的闹腾,实在让我苦不堪言,晚上就是它的天堂我的地狱,常常是爱恨交加,它又很会看眼色行事,分的出轻重。有次我疏忽大意,一盆滚烫的开水直接浇到大腿上,顿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腿部炸开,妮妮突然安静地蹲在旁边,停止了它的游戏,默默看着我,我分不出它是在嘲笑我的笨手笨脚还是心疼我的痛苦无援。但在后来养伤的那段时间,它不再像往常那样活跃了,常常会爬在我床边书桌上,脑袋枕着自己的前爪,静静地陪我看书,偶尔也会直接爬上我的胸口,或干脆在我身上打呼噜,却从来不会去触碰我受伤的下肢,感觉这种陪伴传递着理解的温暖。
蒙田-“当我和我的母猫玩耍时,谁知道是它在打发我的时间呢,还是我在打发它的时间?我们彼此用滑稽的动作来交谈。如果说有时候是我先开始,或我拒绝和它玩,同样有时候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