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仓满了正欲强辩。突然,像是被电打了,浑身抖动,脸色惨白。一个泣然的女人声音,从他嘴里响起。
“仓满了,你就是杀人犯。你偿我命来。”“呜呜……,”一阵女人的抽泣。
三个审案人,梁专员和吴县长,瞠目结舌。他们听不懂从仓满了嘴里发出的女人声音,说了什么。也不明白何以会有女人的声音从仓满了嘴里说出来?他们疑惑的看着祁德隆。
祁德隆神情凝重。告诉二人,这个女人声音,说的是吴越地方的方言。她说仓满了是杀人犯,要他偿命。
“这可能就是书上说的,冤魂附体了。”祁德隆补充说。
“这个妇人,你说有冤,你是谁?你和仓满了是什么关系?”祁德隆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仓满了,和蔼的问道。
女人呜咽声。“大人容小女子细说。”
仓满了紧闭双眼,大滴的汗珠,不停流淌。他竭力挣扎,想停止女人的说话。
“小女子乃苏州人,父姓宏,我叫宏妞。”仓满了嘴里,语速很快的女人话,所谓吴侬软语,低婉凄然。
祁德隆自幼随戏班到处演出,所以各地方言都能听懂。他不断的解释给梁专员和吴县长。
“家母过世早,我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开了一个小茶店。清晨卖早餐。茶糕粢饭团,面条小笼包。平时茶水迎客人。生意到也不错,聊可度日。
上个月,店里来了一个人,衣着光鲜。要菜要肉,要茶要酒。老父亲以为大生意上门了,好菜好酒侍候,又从隔壁牛肉铺赊了三斤红烧牛肉。”
声音停顿下来。女人的喘息声。似乎要平息愤怒。
“就是这个挨千刀的仓满了,吃饱喝足,抹抹嘴,扬长而去。父亲追上前去讨帐,他大耍无赖。说不曾吃我家东西。牛肉铺安老板看不下去,过来作证说,三斤牛肉,是从他家赊去的。
仓满了冲着安老板喊:‘三斤牛肉?不可能,不可能。我全身上下尚无三斤重,怎么可能吃了三斤牛肉?’
安老板被他气的笑了起来。说‘你这个客官,怎能如此无赖?’谁知仓满了沉脸说道:‘不信拿大秤来秤。’
‘秤就秤。秤不到三斤,我再送你一块银元,你走人。'安老板侧身,做送客的手势。
‘要是超过三斤呢?'安老板和大家都瞪着他。
‘超过三斤,我是无良小人,任由诸位发落。’
‘好。’安老板专爱打抱不平,家里拿来大钩秤。一根实心的杠子,穿过秤星上的绳圈。两个伙计一边一个挑起杠子。
仓满了吸口气,抖抖身体。双手攀住秤钩,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两个伙计并没有感觉到重量。再看秤砣,滑落地上。
安老板连续换了几个小秤砣,最后仓满了的重量,定格在二斤八两。
大家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仓满了得意的手一伸。冲着安老板说:‘银元,拿来。’
安老板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给,给,……给钱。客官好轻功。只听说北方有燕子门,轻功一绝,练成后身轻如叶。今天亲眼见识,佩服佩服啊!'
安老板递过一块银元。仓满了迅速接过,放进衣袋里。
‘客官请留步。’安老板抱拳施礼。
‘今天客官让我开眼了。请客官去舍下饮茶,在下想请教一些问题,能否赏光?‘
‘好说好说。'见有人请客,仓满了欣然同意。
也不知道安老板和仓满了,谈了点什么?仓满了就在安老板的牛肉铺子,住了下来。帮安老板做买卖。闲时二人在屋后空地上,比划点拳脚。”
似乎说累了,又似乎太愤恨了,女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祁德隆让吴县长从屋里佛奩上,取来三柱香,点燃。对着袅袅的青烟说:“宏妞,你不着急,慢慢讲来。有人替你做主。”
“谢谢大人长官!”仓满了竭力扭动脖颈,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他想停住嘴里的女人声音。
恨恨的嘘一口气,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仓满了嘴里嚅动着,但吴县长和梁专员奇怪的发现,这次声音是从青烟中发出。
“就在上个月,一天凌晨。父亲早早外出办事,我自己蒸茶糕煎粢饭团。仓满了要了早点,要了一壶茶,在店里吃喝起来。”
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显然激动起来。“他喊我过去陪他说话。我见店里尚无客人,就走了过去。
这个畜生,满嘴轻薄。我转身要走,他抓住我。我奋力反抗,呼喊救命。”
女人喘着粗气,悲愤的接着说。“他见我喊救命,一把卡着我喉咙。像是被虎狼咬断了脖子,我死了过去。”
女人呜呜的哭声。“等我再明白过来,我成了一缕青烟,成了鬼魂,再也没有身形了。”
“呜呜呜呜,”凄厉的哭声在厅堂里萦绕。几个执事的卫兵,吓的毛骨悚然。
这会儿,仓满了似乎清醒了一点。他睁开蛇眼,冷冷的看着案桌后面的三个人。
“仓满了,你不光吃霸王餐,住霸王店,你还行凶杀人。实属罪大恶极。你老老实实从实招来。”吴县长拍着桌子,厉声呵斥道。
“小民冤枉,我既没吃霸王餐,更没有杀人。长官不可听信鬼话。”
仓满了双眼一闭,地上一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吴县长拍着桌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祁德隆摆摆手,走到燃香前。合掌,深深一鞠躬。
“宏妞,你有冤,我们帮你伸。但你要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他顿了一下。
“宏妞啊,我问你。你说你被仓满了掐死了,口说无凭啊。你有什么证据呢?”
“大人长官听我说。”
袅袅的青烟中,又传出女人的哭诉。再看仓满了,双眼紧闭,薄嘴唇嗫嚅着,似在说话。
“当天早上,仓满了把我掐死后,把尸首二个腿砍断。用店里的三个装面粉的布袋扎好。沿着河边跑到镇外的柳树林里埋了。他还把身上染了鲜血的青色外衣,和在我家偷的砍尸的斧头也一同丢进坑里。”
“好。宏妞,你说的如此逼真,容不得我们不信。”祁德隆对着青烟说。
“我们这就去你家实地查看。你跟着我们一道去。可不可以?”
“谢谢大人长官,我愿意。只是……,”
“有何难处,但说无妨。”祁德隆发现宏妞欲言又止。
“只是我现在是一缕孤魂,见不得阳光。只有到残月升天时,我才能出来与大人长官汇合。”
“好,我们说好。明天夜里的三更天,在你家茶铺见。”
“谢谢大人长官,我去也。”
直上的青烟抖动了一下。再看仓满了,慢慢又睁开眼睛,似乎刚睡醒。
“仓满了,你还有何可说?”祁德隆指着他问。
“草民冤枉。”仓满了干干的喊了一嗓子。
“看你嘴硬到何时?”
祁德隆转身招呼卫兵:“把他锁上。押着他一起去宏妞家。”
“是。”几个卫兵拿着枷锁冲向仓满了。
“嘿嘿。”仓满了奸笑起来。“老子不陪你们玩,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回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