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很喜欢浦泽直树的动画作品,连着几个月,把代表作《monster》和《master》追完。我一边感慨他的鬼才和卓识,一边被里面世界观所震慑。其中, 《monster》男二——约翰李贝特提到的一句话,一直让我不能释怀。
他说:当拥有共同记忆的人死去,你的存在也就抹去。
离世不过几年,当拥有同样回忆的人慢慢消失,关于葫芦瓜的那段往事,正随风而散。
去超市买菜,偶然间看到一个个青涩欲滴的葫芦瓜,好像见到了久违的熟人。
我抚摸着它,拿起又放下。虽然,心里很拒绝(不知怎的,从小就不喜欢吃这玩意),买单时还是郑重把它放进了购物篮。鬼知道,买回去,该怎么处理它。
果然,这位不速之客到家2天,都不受待见。直到某一天我心血来潮地说:今天,尝尝葫芦瓜吧?
周周皱眉表示抗议,可我还是放了青葱,精心炒了一盘。味道,依然是说不出的怪,没想到最终我们却吃完了它。
回忆第一次吃葫芦瓜,是在外公家。
当时我上小学,很迷《西游记》。看到孙悟空和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因为葫芦宝贝斗智斗勇,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一个。
不过老妈从不让买这些玩意。当然,最关键的是:没钱,而且集市上也不曾见到有卖。
那段时间有些郁郁。不知是不是过节时候无意间有提起。外公不知从哪里要到了葫芦瓜的种子,第二年就在厨房旁边的院子里中了满满的一从。葫芦瓜顺着凉棚,爬得很茂盛。投下的荫凉,成了鸡鸭的休闲乐园。
当中元节我们跑去时,葫芦瓜已经结了满满的一个凉棚的小葫芦。我简直乐开了花,一天到晚守在棚下。
过完节回家,外公给了我一个熟透的葫芦瓜。从外形上看,已经有《西游记》里宝贝葫芦的神韵。并嘱咐我来年可以取籽,好好种下。
我早就期待着自己种下满院的葫芦。第二年就央求老妈在院子里种了好几株。不过取籽时,葫芦口小,需要剖开才能拿到。外公给的大葫芦一分为二,残骸最终玩得不知所踪。
第二年我天天守在葫芦瓜架下,等着大葫芦养成。
不知是肥料不足,还是土质问题,好不容易结果的葫芦瓜又小又脆,多半成了口粮。最大一个留作种瓜的,次年又种。发芽率不高,仅存活的两株,还中途死掉了。可能因为当时吃的多,从此不再喜欢那种青涩带硬的味道。此后10多年没再尝过。
而外公外婆年迈,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从再没人种葫芦瓜。源于《西游记》的那个梦,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被遗忘。
而今,外公外婆都已去世,坟前野草横生。我们一年难得回家一次,更别说好好去扫墓拜祭。偶尔回家,村里人盯着左看右看,半天打量不出我们到底是过客,还是谁家儿女。门前嬉戏的,也多半是叫不出的小辈。我们相互尴尬地笑着,各自忙着无交集的人生。
时间悄然改变着一切。当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熟悉的脸庞成了路过,曾经熟悉的存在也就成了陌生。我们的存在不断被更新,被遗忘,同时也更新、遗忘着别人的存在。
其中某些在缝隙里残存的,我们可能以为已经忘了。直到若干年后,某个瞬间,被某些久违的老朋友唤醒。比如,那个微不足道的葫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