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雪

2019年11月29日,北京下了雪,冬季的第一场雪。这给我的心里带来了些许的期待。期待什么呢,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以为我的2019年的冬天里不会再有任何色彩了。直到第一场白色的雪,让我不安的心里踏实了一点点。从小到大,我特别喜欢雪,喜欢在大雪弥漫的冬天踩路边凋零的叶子,厚厚的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发出吱吱的声音。喜欢看着雪花洋洋洒洒地落在肩上,发梢上。喜欢在雪地上画画写文字。还一直想跟喜欢的人看雪,肩并肩走在路上,吃着烤红薯,谈着各自的愿望。可是每个冬天,都过得并不理想,甚至,生活有点悲凉。我单纯地喜欢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好像什么烦恼的心事都不存在了,我看到一个白色的世界,底色那么纯粹。至少在漫天大雪飘落的这一刻,我的世界不掺杂一点点其他杂质,眼前只有白色,只有雪。


我很清楚地记得,2019年1月我在微信发的朋友圈,关于下雪。那是上个冬天里,我见到的第一场雪。我回家了。妈妈骑着电动车载我出去。我看到麦田地里一片白色,望得很远。那时候看到雪也是一种期待。期待2019年所有的事情会变好,期待这一年的努力会让生活发生变化。冬天的家乡很荒凉。不只是视觉的荒凉,还有我每每回忆这地方心里的荒凉。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十几年的记忆从脑海里不敢再轻易放出来。因为我会怀念,我会活在过去。我并不是悲观的人,可我的记忆里永远是悲观的事,永远都是自责,后悔,以及怀念。我喜欢写东西,只是想把所有的记忆都留住,那些开心的悲伤的后悔的怀念的,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忘记经历过的一切,那些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感受过的日子,有一天就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都过去了就结束了。因为所有的事,真的有一天,都会过去的。


来北京接近一年了。最近心里漂泊不定的我,前一天还在迷茫着以后的路,而雪的到来,又给了我留在北京的一点期待。从9月学习结束开始找工作,到现在已经整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经历了迷茫,无助,后悔,绝望,甚至觉得存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意义。一个非计算机专业的人,想进IT行业却不愿意包装,我总是质疑自己为什么要选这条路,只是因为钱而已,好像真的只是因为钱而已。想想那时候,因为不想包装,所以开始碰壁。投了很多公司的实习,都被拒绝。

自己的心里压力太大,所以心态崩了,这几年的经历让我变得不再愿意在最难熬的时候被人看到窘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样,所以也选择了和陪伴的人和平分手。好像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过来的。我记得他跟我说的一句话,每次什么事我都放在心里,什么都不愿意说,好像完全没有他的存在。其实我一直承认是这样,只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懂,所以我没必要说。最后一次联系,他给我发的消息,是一个字一个字发过来的,我甚至都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没发送出去,我们就此断了联系,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草稿箱里,还留着记忆的碎片,我没有删除,但是他从来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平安喜乐,我心里只想祝福他。春天,夏天,秋天,我们没有冬天。我们没有拥有整个四季。没有人陪我看雪,可能我更喜欢孤独。海底月是天上月,我只喜欢这前半句话。因为在我的理解,它有双重含义。得到了是珍惜,得不到是可望不可即。投了半个月的简历,终于找到了实习机会,因为这份工作,在公司旁边租了房子,工作地点在四环,房租很贵。在58同城找了合租房,厨房改造,环境不太好,当时并不知道是个黑房东,就租了下来。屋子里有壁挂炉,每天晚上很吵,也试着去习惯这种噪声。入职三天,还没开始写代码,公司就让我走,因为不要实习生了。招我进来的是java工程师,我刚来他就离职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默默离开。没钱交房租所以也搬离了住的地方,房租一分钱不退。后来继续投面试,等了一周多还是没有机会,最后放弃了这条路。现在想想,如果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不要轻易放弃,也许就不会有后两个月的波折了。我投了市场营销的简历,顺利找到了工作。本以为一切慢慢就开始好了。入职刚一周,由于一个同事的主动热心帮助,出了失误,导致我被迫离职,两个月保护期间,不能再次入职。那天晚上走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在望京地铁站口,看着天空,充满了迷茫和质疑。那天很巧,下了一点点小雨。我在朋友圈发了这么一句话,风停的时候,我遇见了满山的云雨。好像就是那种感觉。后来继续面试,找了一个包吃住工作时间很长的店助工作。由于再一次轻信别人,也有自己意志的不坚定,又一次失去了工作。我突然开始质疑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两个月的坎坷,说长不长,但是我却感觉像过了一年那么长。姐姐说我有轻微抑郁症,我并不承认什么,但我好像也默认了。因为那段时间里,我的确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存在的意义,每天脑海里有很多有点可怕的想法。我怕我就要坚持不下去了。满脑海里都是愧疚,都是后悔,都是自责。人的负面情绪压抑久了,真的很难控制,那时候我不敢提任何有关过去的事,不敢触碰亲情这根弦,因为会泪崩,它会把我伪装的所有还可以的生活近况全部撕碎,把最脆弱的心最窘迫的现实摆在我面前。我害怕我承受不住。我好多次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句,对不起,是我太想挣钱了,我不该放弃自己的专业,我应该好好去考研。可是,我说不出口。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就不再这个世界上了,会不会就轻松一些。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个孤儿,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牵挂,不用觉得自己对谁有亏欠。因为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我的妈妈。后来,我选择了离住处近的一个公司,工资很低,每天加班,但是我不敢轻易去选择了。每天12元左右的支出,想先生存稳定,再去给自己其他的选择。原来,这才是北漂的生活。他们口中所说的快节奏,我现在慢慢体会到了。也突然懂了大学时老师说的那些话。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喜欢安稳,为什么有的人更喜欢二三线城市,为什么有的人那么想考公务员、想当老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但是每一条路,都不容易。


就在下雪的前一天,我还迷茫不知所措,当晚加班了三个小时,出了公司后,发现漫天飘落的雪花,压抑的心好像轻缓了许多。北京啊北京,我只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就毁掉了我这四年的努力,梦想和对生活的向往。我习惯了这些年家乡没有暖气冷得围火炉的日子,那时光过得很快,一晃几年就不再了。地暖的生活让好几年不发烧的我,开始发烧,感冒咳嗽很久都不好,晚上咳嗽到吐,也不愿意睡觉,只要不上班的时间,都会熬夜到三四点才睡觉。我以为一场雪可以下很久很久,可是早晨起来,雪都化了,好像又回到了现实的生活。转眼进入12月,这一年的期待,变成了空白。我不敢再有期望了。不想面对过去的人,不想面对过去的事。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也像我一样迷茫吧。不知生存的意义,也不知路在何方。


我希望十二月,大雪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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