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茧中人

这是给爷爷扫墓的第五个年头。

爷爷的坟墓座落在半山腰，站在这里可以把四下灿烂的野花尽收眼底，可是面对这样的美景，我却无心欣赏。

每一次清明节来给爷爷的坟墓除草、培上新土，可最后我总会因为止不住的泪水而不得不暂时停歇下来。

家人都夸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可他们恐怕如何也不会知道，我的泪水里面，其实更多的是夹杂着无法言说的悔恨。

记得听家人说过，爷爷去世前做过许多让人费解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频繁去镇上赶集。

有一天我在厨房里洗碗，爷爷忽然缓缓地走到门口，静静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像是做出了一项重大的决定似的，并且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对我说：“飞乃，陪我去集市上一趟吧。”

我愣住了，不知道爷爷为何会突然叫我和他一起去集市上。事实上，自打上了高中以来，我已经许久都不曾和爷爷赶过集了，况且那时的我认为自己毕竟已不是成天嚷着要买玩具的小孩子了，于是我坚决地拒绝了他：“我不去。”

这时，我看到爷爷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去，就像刚熄灭的蜡烛；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格外刺眼；我还看到，他的表情非常复杂，如同刚刚被宣判了死刑。

然而，在被我拒绝了之后，爷爷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依然僵硬地立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着我下一秒突然变卦，答应和他一起去集市上。

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的小时候。那时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让爷爷带我去赶集，因为每次去集市上，他都会给我买很多零食和玩具，看到我高兴地蹦跳起来，他就会幸福地哼起小曲儿。可是如今，他再也不可能像我小时候那样幸福地哼唱了。

当天晚上，就在我沉浸于梦乡之时，爷爷在起床去上厕所的途中突发心脏病，永远地离开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在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好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于是偷偷瞒着家人，去镇上做了几张乡下办红白喜事用的桌椅送去了村子里，而爷爷只不过是想借这次机会让我好好地陪一陪他罢了。

之后的某一天，我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爷爷生前订做桌椅的店铺，当我和店主谈起爷爷的时候，店主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就在桌椅已经做好了的时候，他本来打算派人帮爷爷把它们送到村子里去，可是爷爷笑着拒绝了店主的好意，说：“不用不用，我叫我的孙子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