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从日喀则到樟木,必须一早出发,才能傍晚赶到。
四点半起来时,天还全黑着,闭着眼刷牙洗脸收拾包,然后就被塞进了一辆丰田62。原本说好就坐六个人的车,却被黑心老板硬装了八个人。司机又自称三点刚睡,四点就被叫来了。想想中尼公路的危机重重,真有些玩命的感觉,我们不得不念起了六字真言。
早十时许,车到了拉孜,这是我们回国前最后一个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一想到自此之后我们将在亲友那里消失半月有余,心里就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大家都不无悲壮地拿出手机与家人告别。
不久,到了定日,从这开始就算是边境了,没有边防证或签证的不能再向南,我们都下车办了登记手续。司机去了小饭馆吃午饭,我们在车上挤的够呛,没什么胃口,吃了些黄瓜、零食,在边关随便闲逛。
车到老定日时,终于下去了两个人,车里顿觉舒服不少。老定日给人感觉象是到了国际登山俱乐部,老外人头晃动,各路洋话不绝于耳。因为上珠峰就从这里的一条山路开始,下来的也大多在这里住宿。我们在经过时特意向那条上珠峰的路行了个注目礼。那条被渲染得令人神往的道路崎岖、坑洼、狭窄、其貌不扬,但也只有走上这样的路才有资格叫征服。
从日喀则到樟木一共要翻四个山口,都接近五千,虽路很不好走,但气压变化不及青藏线大,加上我们此时都适应了,大家无不良反应。倒是司机已然半梦半醒,全凭过硬的车技强撑。于是我们把能提神的药都拿出来,司机在我们的恳求下成了尝百草的神农。
第一拨是保健品,特点是广告来头都很大,但服用后基本无效;无奈,第二拨上营养品,这些都是长期调理的东西,故急用效果甚微;于是,大家不顾江湖道义,在第三拨开始用“暗器”,如薄荷油、风油精之流,这等“暗器”唯有我们这样的下三滥医生才会用,却意料之中地效果最佳。就这样,我们这一车庸医硬拖着一个昏昏沉沉的司机进了聂拉木。
樟木是聂拉木县的一个镇。从聂拉木到樟木这段路的风景,会让每个没有准备的人大吃一惊。这里植被茂密,瀑布交织,云海漫没,万物润泽,一路景色兼具黄庐井冈等名山风骨。我们的车不断在瀑布下穿过,渐渐洗却了青藏高原上带下来的千年尘土。车随山势一路急降,到樟木时,海拔仅一千多米了。
你初见樟木时,定认为是江南小镇,潮湿的空气中飘着菲菲雨丝,让我们不由得想起了上海。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明天我们就要去山水那一边的尼泊尔了。这时我想起的,竟是《西游记》中无名老者对唐三藏说的话:“长老,翻过这座两界山就非我大唐国界了,请饮此酒,这酒中有我大唐国土。”这是当时还年幼的我对出国的最初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