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诗歌
诗歌一直是与少年有缘的。
开始读诗,是在更小的年龄。当其他的孩子还在院子里疯跑的时候,少年就在爷爷奶奶的“教导”下,背诵各种五言诗和七言诗。记得那时的夏天,热烈的阳光投下绿树的阴影,聒噪的蝉声诉说着浮躁与繁华,窗子外是小伙伴们的玩耍声和嬉闹声,少年却在屋内,盯着奶奶手中的量衣尺,强忍着在眼眶中滚动的泪珠,咿咿呀呀地开始背诵着: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天天地,渐渐地,少年成为了全院子里最会背诗的孩子。从院子里叔叔阿姨的口中,从爷爷奶奶的眼中,从少年自己的胸脯中,听到了赞许,看到了鼓励,感受到了骄傲和成就。开始或许是苦涩的,但收获却是美好的。最初,在屋内的孤独,酿成了一夏天的醇香,或许也指向了少年一生的远方。
第一次写诗,是在初中的时候。当时的语文课,每周会要求写一篇周记,体裁不限,内容不限。也许少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只是将诗歌从前人的笔下移位到他自己的口中;而是从思绪里,从心灵里,顺着手臂的血液和钢笔中的墨水,流在纸上,留在那段时光中。遗憾的是,初中的周记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依稀记得,当年在读《世界通史》的时候,即兴写了一首长长的诗歌,现在看来那只是流水账;不过当耗费半个周记本的“长诗”最终竣工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少年由内而外,感受到了骄傲和成就。从那时起,每当少年孤独惆怅的时候,会读读历史,会写写那些尚不成熟的诗;历史和诗歌,已然成为少年的一部分。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学校的诗歌创作比赛,是在高一的时候。当时少年递交了三首诗,最终脱颖而出的,依然和历史相关的——一首《读史》。这首小诗的灵感,来源于毛主席的词《贺新郎·读史》;相比于初中的时候,诗不再是半个周记本的篇幅,而是精简再精简,用了13行写人类的历史,再用22行写对战争与和平的思考。从半本周记本到35行诗,间隔了两年初中操场旁大榕树下的时光,也间隔了一段青春,一段叛逆。尽管相差的,是近乎半本周记本的文字,但那时的少年,依然期盼着,世界终有一天会像诗中写的那样:
假如干将莫邪活到现在 / 亦会举起铁锤 / 铸剑为犁
当年懵懂的少年,也会有拖着行李,离开家乡,踏上求学之路的时候。那一年,沿着冰冷的铁轨,从中国的西部到中国的东部,花费的是整整两天的时间。也是在大二那年的国庆,整个宿舍只剩下孤盏与背影的时候,少年又一次,在键盘上,用一首《夜眠》敲下了当时的心:
风吟柳扬惊寒窗,人去楼空夜未央。又是一年雁归时,绿叶依旧人面黄。
尽管在那年,纵然火焰蒸馏着血液,纵然坚冰封锁了双翼,自己仍然是那个想留下逐梦轨迹的少年。只是,诗歌的风格却也在慢慢地改变着,当年那个喜欢咏史,喜欢记录梦想,喜欢文章合时而著的少年,也在慢慢老去;他也会被现实捆绑,也会孤独,也会惆怅。
少年在慢慢长大,少年的爷爷早已离去,少年的奶奶已记不清往事,少年从他乡回到了故乡,少年开始奔三,少年的发际线往上推了又推,少年的诗歌也沉寂着。
第一次爱情,来得是那么迟,也来得那么突然,但是又那么甜蜜,却又是那么的短暂。当恋爱的玻璃心被现实击碎了一地,就如同那宝石一般,在地上闪闪发光,却无从拾起。在九月的一个雨天,阴冷的空气拍打着柏油马路,班车上,当年的少年掏出自己的手机,时隔八年之后,又敲下了一首《九月的雨》:
九月的雨 / 淅淅沥沥 / 风的过处 / 惊起一片沉吟 / 车内的眼神 / 任望窗外雨打风吹去 / 载不动 / 迷乱的轨迹
只是诗歌的风格,变了。十年前,少年万万想不到,这样的诗句会从少年的手中敲出,会从少年的思绪中流过。只是,少年渐渐地开始学习着,注视邻家玩耍的小孩,逗弄院里的野猫,啃着瓜果,与飞虫的聒噪为伴。
现在的少年,经历了最黑的夜,也看到过暗透了的星光,少年渐渐地明白了真正的爱与责任的含义,只是仍然还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真正的家。或许少年的课题,是重新找回高中到大二时的曾经。也希望在今后,记录下灵感与点滴。
愿少年永远不被生活耗尽耐心和向往,永远有诗歌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