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子手陈七道:“白…白…白二死了。”
唉,害一个兄弟白白丢了性命。
在【老头貌似吃惊的,问:“是谁杀的?你们赌钱打架,是不是?】时,我暗呼不好,郑镖头……
我从椅中直跳起来,对外喊道:“快让下午出去的郑,史两位镖头过来。”
老头刚才交代好了白二的后世,回过头来看我,正待开口,只见趟子手陈七气急败坏的奔进来,叫道:“总……总镖头,不好了!”
估计也是听到了我刚才的话,也面对着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少镖头,郑镖头……郑镖头又快不行啦,差点给那四川恶鬼索了……讨了命去啦。”
老头脸一沉,喝道:“甚么四川恶鬼,胡说八道。”
陈七道:“是,是!那四川恶鬼……这川娃子活着已这般强凶霸道,死了自然更加厉害……”他遇到老头怒目而视的严峻脸色,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我瞧来,脸上一副哀恳害怕的神气。我刚欲开口,老头抢先道:“你说郑镖头快不行了?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这时又有几名镖师、趟子手奔进厅来。一人皱眉道:“郑兄弟倒在马厩里,看起来便跟白二一模一样,身上没半点伤痕。七孔既不流血,脸上也没甚么青紫浮肿,莫非……莫非刚才随少镖头出去打猎,真的中了邪,冲……冲撞了甚么邪神恶鬼。”
我在纳闷,不应该阿,我都让他贴身放护身铁板了么?
在我寻思的时候,老头哼了一声,道:“我一生在江湖上闯荡,可从来没见过甚么鬼。咱们瞧瞧去。”说着拔步出厅,走向马厩。只见郑镖头躺在地下,双手抓住一个马鞍,显是他正在卸鞍,突然之间便即倒地,绝无与人争斗厮打之象。
这时天色已黑,老头教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手解开郑镖头的衣裤,前前后后的仔细察看,连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没半点伤痕,手指骨也没断折一根。林震南素来不信鬼神,白二忽然暴毙,那也罢了,但郑镖头又是一模一样的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若是黑死病之类的瘟疫,怎地全身浑没黑斑红点?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猎途中所遇有关,转身问林平之道:“今儿随你去打猎的,除了郑镖头和白二外,还有史镖头和他。”说着向陈七一指。
我点了点头,老头道:“你们两个随我来。”吩咐一名趟子手:“请史镖头到东厢房说话。”
三人到得东厢房,老头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下便将如何打猎回来在小酒店中喝酒;如何两个四川人戏侮卖酒少女,因而言语冲突;又如何动起手来,那汉子揪住自己头颈,要自己磕头;如何在惊慌气恼之中,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杀了那个汉子;又如何将他埋在菜园之中,给了银两,命那卖酒的老儿不可泄漏风声等情,一一照实说了。
似乎老头越听越奇怪,但与人斗殴,杀了个异乡人,终究也不是天坍下来的大事。他不动声色的听我说完,沉吟半晌,问道:“这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是哪个帮会的?”我口上(心里门儿清)道:“没有。”
老头又问:“他们言语举止之中,有甚么特异之处?”
我回答:“也不见有甚么古怪,就是那姓余的汉子……”一言未毕,老头接口问道:“你杀的那汉子姓余?”
我说:“是!我听得另外那人叫他余兄弟,可不知是人未余,还是人则俞。外乡口音,却也听不准。”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会,不会这样巧法。余观主说要派人来,哪有这么快就到了福州府,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
我假装,引着思路问:“爹,你说这两人会是青城派的?”
他没回答,就伸手比划,问道:“你用‘翻天掌’这一式打他,他怎么拆解?”
我装着自豪的说:“他没能拆得了,给我重重打了个耳光。”
老头一笑,连说:“很好!很好!很好!”
厢房中本来一片肃然惊惶之气,他这么一笑,我也跟着笑了笑,(大伙)登时大为宽心。
老头又问:“你用这一式打他,他又怎么还击?”仍是一面说,一面比划。
我道:“当时孩儿气恼头上,也记不清楚,似乎这么一来,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拳。”老头颜色更和,道:“好,这一招本当如此打!他连这一招也拆架不开,决不会是名满天下的青城派松风观余观主的子侄。”他连说“很好”,倒不是称赞儿子的拳脚不错,而是大为放心,四川一省,姓余的不知有多少,这姓余的汉子被儿子所杀,武艺自然不高,决计跟青城派扯不上甚么干系。
但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我杀的确确实实就是小余沧海。
老头还在琢磨,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不住敲击,又问:“他又怎地揪住了你脑袋?”
我只好伸手比划,当时怎么被怎么揪住了动弹不得的模样。
陈七胆子大了些,插嘴道:“白二用钢叉去搠那家伙,给他反脚踢去钢叉,又踢了个筋斗。”老头似乎心头一震,问道:“他反脚将白二踢倒,又踢去了他手中钢叉?那……那是怎生踢法的?”
陈七道:“好像是如此这般。”双方揪住椅背,右足反脚一踢,身子一跳,左足又反脚一踢。这两踢姿式拙劣,像是马匹反脚踢人一般。
我见他踢得难看,忍不住好笑,说道:“爹,你瞧……”却见他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一句话便没说下去。老头道:“这两下反踢,有些像青城派的绝技‘无影幻腿’,孩儿,到底他这两腿是怎样踢的?”
我道:“那时候我给他揪住了头,看不见他反踢。”
他回头道:“是了,要问史镖头才行。”走出房门,大声叫道:“来人呀!史镖头呢?怎么请了他这许久还不见人?”两名趟子手闻声赶来,说道到处找史镖头不到。
他在花厅中踱来踱去,估计在想:“这两脚反踢倘若真是‘无影幻腿’,那么这汉子纵使不是余观主的子侄,跟青城派总也有些干系。那到底是甚么人?”
想来想去,估计就要亲自去瞧一瞧不可。
只听他说道:“请崔镖头、季镖头来!”
崔、季两个镖师向来办事稳妥,老成持重,是他的亲信。二人见郑镖头骤然被击倒,史镖头又人影不见,早就等在厅外,听候差遣,一听他这么说,当即走进厅来。
老头吩咐道:“咱们去办一件事,崔季二位,孩儿和陈七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