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所有的不美好


父母带九月去了白水河避暑,那是一个安静的村子,周围植被葱郁。周末会有比较多的短途旅人,参观小鱼洞地震遗址。我一个人在成都,听音乐,上班下班,斜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想到父母无私的照顾,总觉得悲伤。等到周末,我会去陪他们待两天。

七月二十四日。大部分城市持续高温。

老千熬了绿豆粥,下班直接去了她那儿。喜妹儿和她怄气,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推门进去,她边流眼泪边说:“在一起待久了,是会互相看不惯的吧。”

她刚参加完高考,正在为上大学做准备。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了无牵挂。喜妹儿是个懂事乖巧的姑娘,跟老千和我有十二岁的差距。她从小就喜欢跟我俩腻在一块儿,尽管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小姨。

我摸摸她的头,说:“那你收拾下东西,待会儿就跟我回去!等我们住到看不惯对方的时候,你再搬回来。”她扑哧笑出声来,因为我们的住所仅隔着一条三环路。算是化解了不合的气氛。

晚上约了好朋友夫妻,一行五人去影院看《后会无期》。观影无特别须知,像是某些自然而然的到来。《三重门》、《1988》、《one》,对韩寒的知晓,竟然默默了许多年。

我们迟到了几分钟,错过了前序。从浩汉、江河和胡生烧房子的时候才开始看。

电影从东极岛开始,他们经过海洋,一路往西。从目睹十多年的发小跑龙套,到酒店召妓,然后胡生走丢,接着路遇用感性手段盗车的东莞阿吕,最后抵达边境。

任何一种良性的不留退路的前行都值得被颂扬,因为纯粹,因为再无二心。



“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

读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已经是我不再希望飘摇不定的年岁。只是那种想要以天涯为家的情结依然还在血管中缓行。毕竟大部分人的现实生活,是平庸至极的。精彩的,永远在路上,不可能出现在每个被闹钟闹醒的早晨。

而我,和大部分的人一样,仅仅能做到心在路上。或者我们曾经在路上,于是在《后会无期》的某个情节和画面中,找寻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路上”,是自由,是无羁绊,是认识无数个从未遇见过的自己。




“跟人告别的时候,你还是得用力一点,因为你多说一句,说不定就是最后一句,多看一眼,弄不好就是最后一眼。”

在这个银河系,有几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人。

零九年五月,父亲一通低沉的电话,告诉我外婆离世的消息。在上海城隍庙那个阁楼写字间,我几乎晕厥。这是我成年懂事以后,第一次失去亲人。我目睹了母亲从未有过的悲痛和绝望。她失去了她的妈妈,她再不能听到母亲的唠叨。

那个突然脑死亡的男人,手机上还存着我的短信。被通知到的那个下午,我蹲在办公室的电梯间哭了,不是几天前还在电话里说回南昌聚聚吗。就像是场躲猫猫游戏,他躲起来,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尔丹。最后一次通话是她去世前一个月。我说想吃南昌的鸭翅膀,几天后便收到了一大袋。再见她已经是在医院的ICU病房,她讲不出话,插了呼吸机。十天后,参加她的葬礼,直至葬入墓地。她是美好的,留在我们记忆中,永远没有苍老。

就像浩汉、江河与胡生的走失,我跟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告别。



“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

第一份兼职,是在一个户外俱乐部,很是崇拜那些长期在途中的资深户外驴友。那个来自浙江的广告男孔孔,在梅岭208高地给我听Matthew Lien的《Flying Squirrel Creek》,彼时山风吹过,苍穹繁星密布。

当我想要认真对待孔孔的时候,他正准备去阳朔,走之前他对我说:“阿依,你等我给你拣漂亮的石头回来。”我用近乎感动到飙泪的表情,使劲儿点了点头。半个月后,再知道他的消息,是他扔了漂亮石头,带回了同行的姑娘。

那个跟浩汉通信十年之久的刘莺莺,她可能无法拒绝内心的爱和想知晓对方的情感,但是她能拒绝他们之间再往前跨出一步。

我曾经跟一个男人说:我不敢说爱,因为觉得太沉重,我并不能为你付出任何。可当我不厌其烦在他面前说真的好爱的时候,他却已经不想跟我前行。

很爱被抛弃,不爱被优待,深爱不能一起。世间人就在这三种状态里来来去去,循环往复。



“我从小都是优,你让我怎么从良。”

老千和我同年,我大她两个月,她得管我叫小姨。但我们的共同时光,我并不享受长辈的待遇。

若干年前,她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心疼她的经历,对她的好,甚至超过对自己。过马路的时候,总是不禁意要用手护着她。于是她不耐烦地对我吼,说我总是像照顾智障一样照顾她。

其实她比我聪明得多,像是故事里的江河,外表愚钝,内心敞亮。而我,就像浩汉,义气够大,但欠缺聪明。

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比如背包远行,浪迹天涯不回头之类。那些过往,有清楚的,有模糊的。被对方想起的时候,会很惊讶的捂嘴:“啊,有这回事吗?快说来听听!”

而今,我们被困在同一座城市,困在南三环路的两边。人生,是需要类似围困的,平淡且心安。

过去是个迷,再也不想提及。未来亦是迷,只有不停前行,才能破解。

关于《平凡之路》和《后会无期》

曾一度认为我五行属音乐。音乐带给我太多感动,或是旋律,或是潸然泪下的词句。

虾米首发《平凡之路》的时候,只觉节奏很好,声音喜欢,并没有太多关注歌词。对朴树依然停留在《那些花儿》和《生如夏花》的记忆。

观影次日上午,看了《平凡之路》的MV,整篇镜头的主角只有驰骋的车尾,突然间窜出一阵酸楚。

就像每一个穿行世间的人儿,他们穿过山峰,穿过丛林,穿过荒漠,穿过顿挫的青春,企图抵达梦想的领地。

“Why does the sun keep onshining?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ore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world,'Cause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The end

生存是简单的东西,为吃,为睡,为避让灾害。活得好,且理想依旧,才是生活。于是,生活成了无比复杂的、永不停歇的人类学。

关于电影和生活,若不是细腻之人,怎么能懂那些告别,那些不回头的决绝,那些想抛弃却又紧紧缠身的执念。若不是细腻之人,怎么能明白一艘船沉入海底的无奈,那些灰飞烟灭的爱,那些想擦拭却又越来越清晰的人和事。

尽管这不是一部细腻之作,但请原谅所有的不美好。原谅拼凑感,原谅不厚重,原谅结局仓促。

你若细腻,便能懂得那些存活的细微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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