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会欺骗你,如果你不用心去看的话。
张二驴被编入伍的时候只有十五岁,由于长期吃不饱的缘故长的面黄肌瘦,分配的时候打入了火头营,说白了就是给其他兵做饭的。那做饭也是好差事啊!这还真不一定,一来其他人看不起你,当兵是干什么,当然是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一个伙夫什么玩意儿。二来你当伙夫就是去做饭的人么,那做饭的柴火哪里来?很不幸我们的张二驴第一天就被分配到了柴火房劈柴。看着山一样的柴火十五岁的张二驴冲上去就是干。
上天似乎从来不会给可怜人一条活路,一天下来满手血泡胳膊好像断了一样,饥肠辘辘的走向饭堂,吃饭时间已过。好不容易在汤盆底舀到半碗稀粥,才要端起来送到嘴边,眼前出现一个黑脸大汉,二话不说手一伸把张二驴推到半边,抬起碗,喉结一动半碗粥没了。二驴吼叫着冲了上去,被黑脸大汉一脚踢到一边半天没爬起来。
伙夫每天也是要操练的,还活着的张二驴被人拉起来来到训练场,清点人数齐了后伍长瞄了一眼张二驴叫了出列,第二个出列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张二驴咬牙切齿的黑脸大汉,二人给各给了一截棍子然后开始实战对练。二驴才拿过棍子还没在愤怒中的时候还没听到喊开始的时候,只觉眼前掠过一道黑影,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稻草上,周围的人已经呼声震天,忽觉头上生疼,手一摸,额头一个巨大的闷包。才回想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哭,二驴已经忘记怎么哭了,从到这个世上十岁以后或许二驴已经没有了这个功能了。这种事都要哭的话,估计早死了。没什么,只是肚子空的难受,转过头才看到边上放了个椭圆黑呼呼的好像能吃的东西,拿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撕咬。就这样二驴又活过一天。
之后的日子依旧重复着,劈柴,被欺负,一开始只是黑脸大汉,后来渐渐的很多人开始对二驴拳打脚踢,有些时候二驴觉得自己已经活不了,但又奇迹般的挺了过来。上天好像也未必那么残忍,终究是给了人一条活路。做饭的人里有个老头耳朵不好,别人都叫他聋子,兴许是看二驴可怜每天都给二驴一个黑乎乎的食物。就因为这个黑乎乎的东西,二驴一天天活了下来。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可怜的二狗依旧活着,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他瘦弱的身体已经慢慢的有了些力量,至少劈柴轻松了很多。可是依旧被欺负,每天被黑脸大汉欺负,到后来二驴都习惯了,他甚至以为如果不是因为军规他或许已经被黑脸大汉打死了。最明显的是脸上从眼角到鼻子多个一条狰狞的伤口,那是有一次实战对抗,黑脸大汉给他留下的。要不是刀没开锋,或许他已经死了。
二狗所在的是边军,驻守着关益,防守着匈奴人进犯,这也是二驴后来才知道的。他来的这一年既然没有敌人叩边,这多少年没有过了。很久之后二驴才知道是因为匈奴人二个部落起了冲突才没有精力来入关掠夺。之前的每年都会在眼前的这块大地上留下无数尸体,敌人的更多的是自己人的。
有些事说来就来,一天中午北边的天空上突然冒起来三股黑烟,接着营地就是一场兵荒马乱,各种军队集结的号角响满了整片天空。傍晚的时候突然大地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依稀听见有号角声传来表示城关陷落,敌人奇兵开始进犯,剩下的人结阵御敌,临阵逃脱者斩。
到处是厮杀声,人的,马的。还有弓箭羽翎划过头顶的声音,二驴脑袋一片空白,他只是个伙夫,训练过,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残缺的尸体到处都是,有人被战马踩塌了半个胸脯,有人被羽毛箭射中脖子,有人没了大腿,有的人没了头颅。
最后双方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敌人的小股骑兵已经突入进来了,开始四处杀戮,火头营也不得不拿起武器加入战场。二驴拿起劈柴的斧子也跟人跑起来。冲入人群的骑兵就像羊群中的狼一样势不可挡,人死了一波又一波。
一个匈奴人骑兵朝二驴冲了过来,此刻人已经没有了理智,只剩下本能,或许这也是人和野兽距离最近的时候,二驴不想死,从来不想,尽管活的这么困难。他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杀死这个人我就能多活一会。弯刀擦着二驴的脸庞二过,关键的时候二驴一个打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可马已经到了他的头顶,下一秒他不是被马踩踏而死就是被一刀结果性命,依稀中听见有个声音“砍马腿啊!”,下意识的朝马腿挥动手中的斧子。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失去了右后腿的马倒在了二驴身后丈远的地方。失去马的骑士也跌落地,“噗”的一声一杆长枪洞穿了他的胸膛。
又多活了一会,殊不知当你放松的时候也是死亡离里最近的时候,刀已经在头顶,下一刻就将要落在他的脖子上,或许这样死了也好,这是二驴此时的想法。
忽然眼前多了一只脚,一脚把二驴踹向一旁,等他翻身过来回头看的时候他看到了血腥的一幕,一只手臂带着半个肩头落在不远地上,另一边躺着一个心口凹陷的人,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
怎么会是他,那个经常欺负他的黑脸大汉,那个对他拳脚相向的人,也是噩梦中出现最多的人,只见他抬起头转向二驴的方向想开口努力的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周围到处都是惨叫和厮杀声,他没能听清。然后头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二驴突然感觉到他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悲痛怒火一下子从心里窜上了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斧子就像那个要杀他和已经杀了黑脸大汉的扑了上去。最后援军来了,二驴虽然多出负伤,奇迹的死他既然没死。
再后来二驴加入了骑兵,几次作战他都险死还生,一步步的做到了骑兵校尉。真正做到了建功立业,可是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救他黑脸大汉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救他。
有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
第一次欺负他的时候因违反军规被吊了一天下来去寻找吃食,既然有人跟他抢生意。
第二次是训练点名对练时听见他的名字好熟悉,因为似乎他有个儿子也是这个名字,二驴,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遍了。听他答应的口音好像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他打昏了他,只是想看看他耳后是不是有个指头大的胎记。果然,左耳后一个黑色的胎记。他欣喜上天不薄于他,他的儿子活了下来,但转顺又悲痛怎么他也来了这个命如草芥的地方。
以后,他打他,拳脚相向,毫不留情。甚至费心在他脸上留下一个疤,只为使他看起来更凶恶一点。没有其他办法,在这个随时会死的地方,他只能用这种残酷能快速见效的方法使他加快成长。现在所多受一点伤,就多增加一丝活命的机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有些事不能诉说,甚至连自己都不行
二驴不知道他也是有父母的,他们成亲然后生下了他。
日子虽然穷困,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有一天征兵布告贴在了村头,二驴的父亲应征入伍。那时二驴才一岁,他什么都不知道。
随后父亲战死的消息传了回来,接着一场突入而来的瘟疫席卷了这个穷困的村子,不久母亲也不在了。二驴活了下来,从小痴百家饭长大,不知受过多少心酸。
父亲没死其实。
或者说,命大,只是脑袋受到重创他当时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记得有家,有孩子。
所以他也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