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繁星明亮如眸,窗外和风煦煦,是在为我送行吗?
从此处一跃而下,是否来得及在长空划一道美丽的弧线?灵魂真的会像电影中播放的一般,当皮囊落地之时,灵魂像袅袅青烟缓缓的抽离出来升入浩瀚的星空?
我爱死了今晚的夜,像儿时在爷爷的院子里望着星空数数:1、2、3……,爷爷那是织女星吗?那是银河吗?牛郎在哪里啊?我总是有好多的疑问,但知之甚少的爷爷却总不能满足我的求知欲。
今晚的星如此明亮,爷爷奶奶应该也在吧?他们应该能感应到我也要飞往天堂!也许就这样,挺好……。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一激灵,泛起全身的鸡皮疙瘩。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想到了自杀。这便是六年前我的状态。
连续好长时间夜不能寐,躺在床上像被白蚁啃噬般难受,坐卧不安的我学会了用身体倒立的方式入眠。屁股紧贴墙壁,两条腿靠着墙支撑着。即使睡了,梦中依然经常梦到自己身处囹圄,身边有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我被围困其中,想哭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现实中我怕极了蛇,看到它们我会好几天都心有余悸,而现在我竟然每天与蛇纠缠,任其使出浑身解数却终归徒劳,难以解脱。
白天上班情绪低沉,时不时的会去到窗边,经常有种一跃而下的冲动,但好在我还能意识到我这一危险的想法,并及时劝离自己远离危险之地。
那时的我真怕自己有一天像崔永元一样发展到抑郁症,他曾经在看护他的父亲困的眯一下眼睛的功夫便无意识的走到窗前想一跃而下,幸亏父亲及时发现。
我当时还没发展到如此严重地步,应该是神经衰弱的表现,离抑郁症仅一步之遥。所以当时的我急切的逼迫自己想办法及时补救这一状态。
其实我的三口之家很是和睦,我爱我体贴入微的丈夫和天真可爱的儿子。生活并没有到生无可恋的地步,也许更多的是我性格的因素。
童年时期的我,家庭算不上富裕,但在一个400多口人的小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父亲是包工头,带着一帮人整天在外边盖房子,是那种农村常见的四间大瓦房。母亲生性倔强从不服输,自己包揽十多亩地还种了一个大棚。
我了解父母的辛苦,所以从来都不乱花钱。每天放学放下书包就去给牛儿拔草,而每次我都是伙伴中拔草最多的那一个,多到草已淹没了竹筐的栏杆,之后想办法用头顶着像虾米一样弓背前行。村里其他孩子的家长看到我经常夸我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放下耙子就是扫帚,太能干了。
六年级时我已经可以一锅一锅的蒸花卷了。听母亲说起她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忙碌一天的她很晚回到家,看到疲惫的我坐在锅台边睡着了,那一锅馒头有多半被烧成了糊爷爷,却是母亲吃的最幸福的一次晚饭。
长大之后在外上学的我更清楚父母挣钱的不容易。食堂的炒菜一块五一份,大锅菜八毛,而我每天每餐都是一个馒头就着一个包子吃,一天一块三毛五分钱。不知何种原因,我当时的体重打破我至此人生的最高纪录。
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三十斤的体重,一块三毛五分钱的高淀粉把一个妙龄少女喂成了圈养的小肥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吸着父母的血在外浪费无度,潇洒快活呢,冤屈堪比窦娥。
礼拜天恰逢洗了裤子,我就光着屁股闷在宿舍看书。裤子就一条,没得换啊!各位看官恐以为我说笑了。其实倒不是没钱买,重点是那时候感觉自己太胖,牛仔的裤裆经常被磨出了洞,岂不浪费?
把体重减下来,能穿上一身的牛仔服,当时被列为我人生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毕业之后失恋的打击一个月之内把我变成窈窕淑女,岂料祸之福所依?
一转眼我的小家庭已过七年之痒。老公体贴温暖,儿子活泼可爱,一家子其乐融融。
唯一的遗憾是工作上的不顺利让我忧心忡忡。
25岁升到中层的我更专注于工作效率提升,很多人际关系我便无暇顾及。我学不会别人的勾心斗角,管理员工时倾向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但人真的是不一样的。被领导推到这个位置我并不太稀罕,考虑更多是我能把我所想付诸于实践,提高工作效率,这也是我值得骄傲的唯一之所在。
但我不懂得商场经营之道,很快领导被别有用心的人策反,我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信任,这让我顿时有了颓废之感,于是想到放弃。无奈领导在无合适人选之时却不懂得放手。不信任却还要用我,这时的我更像是领导手中的棋子,随时都有丢卒保车的危险。而与我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在此时意识到身体出现状况。
父亲的工厂在最近几年濒临倒闭,银行还有三四十万的贷款。
所谓无奸不商,父亲本和我一样是个心地善良,不善于用计谋之人,送出去的货被人拖着拖着便不认账了。
他把赚钱的希望寄托于对方的人性,对所有人都心怀慈悲。比如去要账,如果人家说出一大堆难处,他便心生善念,便不再追究。
也许之前买卖好干时,对方心性还好,但近几年商场萎靡,便生出了坑人之心,而父亲总也不会改变。我想劝他及时止损,但苦于没有更好的填补漏洞的方法,也只好作罢。
父亲经商当初是全家人都反对的。但一意孤行的父亲却用死来威胁他的结发妻子,无奈母亲便也同意。
现在厂子毫无生机,而快六十岁的两个老人却要顶着巨债,拖着疲惫的身体日夜忙碌。此时的我那点微薄的工资却不能解决他们的心头之患。
三十几岁却活在童话中的弟弟根本了解不到父母的苦心,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自由,把女儿抛给年迈的父母,离婚后过着闲云野鹤的惬意生活。品尝过孤雁离群的落寞之后反过头又要依仗负债累累的父母帮其组建家庭。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父母永远是这世界上对儿女最无私最宽容的人,但有时候这种无私也助长儿女的贪婪和自私。
一日听得母亲说弟弟要装修向母亲讨要钱财,我的心不由得怒火中烧,愤怒的骂起了弟弟。母亲闻言,不开心的用眼睛瞪我,我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话。回到家委屈、心疼的泪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直以来,我将微薄的工资一点点积攒,除了照顾我的小家,余下的尽量积攒想用来填补银行的贷款以及父母的养老。而这洞口深的令我看不到希望。我想帮父母尽快还清债务让他们脱离苦海,但我的能力有限,我不可能为了大家而放弃小家。
夜晚的寂静更衬托出我的伤感落寞,我像个发疯的弃妇般数落着积压在心头的怨念:“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也承认我自己自私。我如果对父母无私就注定对你对儿子自私,我要如何做?”我歇斯底里的对老公不停的叨叨。
此时的我处在感性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继续说着:“你妈说你妹妹过的不好,要我们帮衬,我妈说我弟弟有难处要我帮衬,我家里的负债需要我帮衬,谁来帮衬我?买房买车你父母不管,孩子从两岁三个月开始就吃小饭桌你妈不来给看,你爸还说孩子谁生的谁养,我从不计较。
理智的时候我能控制情绪,做他们的好媳妇,做父母的好女儿,但现在我处在感性的漩涡里拔不出来,你知道吗?结婚到现在你父母的衣服都是我在买,你妹买过一件吗?我对他们吃穿上从未有过吝啬,让她帮忙看几天孩子她都不愿意,我看到别人的婆婆都在给看孩子,我心里委屈啊,别人都笑话我傻,懂不懂啊!”
失去理智的我还原了原始的兽性,我甚至觉得自己竟然如此俗不可耐。而我的人性中居然潜藏着理智之时所摒弃的小市民的迂腐、低级与斤斤计较。
老公静静的坐在我身旁听我倾诉,用双手撑着我的肩膀安慰。撒过泼的我心情舒畅了很多,太多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而对公婆的抱怨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只是在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倾诉我内心的隐忍。而当我恢复理智,依然努力的维护这个大家庭的和谐,我依然是父母的好女儿,公婆嘴中的好媳妇。
“我们以后也要自私点好不好?为了我们的小家。”我期盼的眼神望着老公。
老公应承道:“好,以后我们不想这么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但前提是我们要保证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我点头应允。
之后的我在数次的递交换岗申请后最终被批下来。虽没有之前的光环却也更心安理得的工作,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免有些失落。
“具有诗人气质的人,往往在智慧上和情感上都早熟,但唯独在政治上一辈子也成熟不了”,这是后人对苏东坡跌宕一生的真实写照,莫非我也如此?就算是吧,与诗人共情也是件荣幸之至之乐事。
我不再去想家庭的负债,父母的辛苦,因那是我之前能力所不及的,只能让自己更加抑郁,徒增伤悲罢了。现在的我就只一念头,尽快的挖掘自身所有的潜能,望上天眷顾多赐些财富,让我的孝多些实实在在的内容。
至今已过六年,我很好,也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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