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两根,三根。”
陈浩东已经趴在地上捡头发半小时了,他不喜欢家里的客厅里面有任何不干净的地方,连头发丝也受不了,那种感觉,嗯,那种感觉就好像没有冲洗干净的马桶一样,脏得让人恶心。
……距离上一次的打扫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陈浩东躺在床上,突然间记起,卫生间里面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打扫过,例如浴缸的周围。
浴缸里面的那个女人已经两天都没有洗过澡了,不知道会不会太脏?唉!那个蠢女人,什么时候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想到这里,陈浩东马上穿好衣服,拿起毛巾去给她洗洗澡,打好肥皂,一层一层的搓,女人的皮肤已经被水泡得皱起来了,尽管是这样,可是陈浩东依然觉得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头上的发胶,脚指甲上红色的油,都太脏啦!
洗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看上去有些干净了,“你瞧,你现在多干净。”陈浩东喃喃自语道,“连血脉里面肮脏又腥气的血,我都给你清理干净了。”
突然间,他听见有一个人在咯咯的笑,笑声好像是从客厅传过来的。
陈浩东扔下手中的毛巾,冲了出去“谁?谁在外面?”
陈浩东看见客厅站着一个男人,一米八的身高,光溜溜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雪白的衬衫白得发亮,黑色的西裤干净整齐得一丝不苟,这人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陈浩东警惕的走过去。
“我为什么在这里?呵呵,我当然在这里了,这里是我自己的家。”说罢这个男人就自顾自走到冰箱,打开门拿出一瓶红酒,又走进厨房打开头顶上的厨柜拿出一只高脚杯,看起来真的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陈浩东倒退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呆呆的看着他。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说!你到底是谁?”陈浩东呆滞几秒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
“我就是你呀?怎么?不认识?”这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瞧,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哦~杀人了?感觉怎么样?”那男人像个顽皮的男孩一样,眨了几下眼睛,带着戏谑的表情。
“不太好,满屋子的血,太脏,天啦!那感觉就像吃进去一口发臭的食物,连呼吸都感觉到脏。”陈浩东情绪有些激动的说。
“嗯~,那么脏的人,想必清洗下来花费不少时间吧?你瞧你自己,又脏又臭,恐怕你自己是洗不干净了。”那男人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瞄了一下他,嫌弃的表情一目了然
陈浩东转过身一言不发,脱掉了身上已经有些皱纹的衣服,光着身体在浴霸底下使劲的搓洗着皮肤上的污垢,擦上沐浴露,将全身打满泡泡,头发也用洗发水冲洗得干净。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你太脏了!”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浴缸上面,依旧翘着二郎腿,摇着头。
陈浩东使劲的搓洗着,疯狂的搓洗自己,直到皮肤红了,搓掉了一层皮还不罢休,他又拿起剃刀将头发整理得一干二净,这样就不会有头发掉下来啦!
可是血管是蓝色的,却怎么也洗不掉,看起来就好像洗不掉的水彩笔,画在身上一样,非常的不干净。
陈浩东无法忍受身体里面如此的肮脏,胃部往上翻的感觉,一口吐在了喷头的下面,如此的污秽,陈浩东像疯了一样的清洗,清洗……
三年前
患有心脏病的陈浩东正在医院等待就医,父母告诉陈浩东已经联系好了捐献者,因为血型相同,所有器官与陈浩东的匹配成功率较多。陈浩东望着父母满头的白发,心里一阵阵的感触,父母亲为了他的病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因为等待这一个合适的器官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送进手术室的陈浩东被麻醉以后就进入了昏迷状态,然而手术非常成功,医生告知家属这一消息之后,陈浩东看见父母脸上笑出的花朵,那么灿烂。
一个月的疗养期,陈浩东慢慢的与他的新的心脏磨合,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心脏以前的主人是一名年轻的女性,非常的喜爱干净。
陈浩东慢慢的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异常难以容忍污秽的存在,即使是他的父母也察觉了他这个新的习惯,但老人只是认为干净一点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也就没有刻意去计较,但是一年以来陈浩东对于环境卫生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变态,他简直不能容忍一粒尘埃的存在。
父母也经常在他不在的时候长吁短叹,好像心事重重……
陈浩东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因为自己的洁癖吗?
偶然的一天他回家探望父母,无意中听见了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父母对话,母亲当时的神色看起来很痛苦,她抹着眼泪对一旁的老伴说:“老头儿,这一年我过得是日夜难眠,不知道身死后会不会下地狱,我们为了救东儿的命,……那颗心脏是从人贩子手上买的呀!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呀!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与东儿的匹配,我们又怎会花钱去买她的心脏,作孽呀!……”老母亲在无声的流着泪。
“算了,老太婆,不要想了,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咱们东儿,只有她的血型与咱们东儿的一样。你想想,就算咱们不去买她的心脏,一样会有别人买她的肾,只是我们出的钱多一些。”老父亲拍拍母亲的手安抚。
“当初我们得知东儿的心脏故障时,你整天的哭,说着自己也不活了,后来还是医院的一个主任给我们留的联系方式,让我们去那里买心脏,我们一辈子的积蓄,为了东儿也算是值得,只是那个女孩,死得冤啊!”老父亲也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
在门口的陈浩东听见两位老人的对话,仿佛惊天大炮一样轰炸着他的大脑,胸口的心脏还在‘砰砰’的跳跃着,仿佛要跳出这被摆弄的命运!
陈浩东假装没有听见一般,若无其事的进屋去与父母一起准备晚餐,即使一家人都笑得很开心……?
一年以后的夏天,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了,陈浩东亲手鞠起他父母的骨灰盒,也埋葬了父母心中深藏的罪孽。
自从那以后陈浩东的性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他变得更加爱干净,通常会整夜整夜的擦着地板,擦着一切能看见的东西。
就在几天前,他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愚蠢的女人,仅仅只是因为陈浩东看起来很干净,便喜欢上了他,如愿的进入了他的家里,与他亲吻……
只是亲吻,陈浩东就呕吐了,口水什么的,太脏了。
愚蠢的女人被陈浩东呕吐出的污秽物污染了一身,发疯似的扇了他的耳光,而她红色的指甲刮伤了陈浩东的脸,流出了血。
血,肮脏的血,居然还带有女人指甲上蹭掉的一点指甲油碎屑,陈浩东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他必须要好好清洗干净这个又蠢又脏的女人,抓住她的头发就往卫生间里面拖,然后按进放满水的浴缸,女人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满屋子的污秽!简直不能容忍!
陈浩东又拿起了抹布,开始无休止的擦洗,擦洗;心脏的跳跃,跳跃,如同擦洗着污垢的双手一般强壮而用力。
……
此时正在蓬头下冲洗身体的陈浩东已经清洗完了自己的呕吐物,发现卫生间里面的镜子里透出一张消瘦的面孔,黑黑双眼深陷,面色土灰,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一样,没有生气,虽然洗得很干净的面孔,但依旧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一般飘渺。
“嘿,怎么,你看见自己有多脏了吗”那个坐在浴缸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依旧还在,他看着陈浩东的样子,感觉到很可笑。
陈浩东扭转头看着他说;“你走吧!我知道你是那个女孩,我的心脏。”说完,陈浩东又直勾勾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再发一言,只是看着,然后缓缓地,拿起了刀片,划破了额头上那一条明显的绿色血管,它太脏了,流出来的血更加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