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被告知甲状腺上长了结节，要我去B超复诊。
诊室外一过道需要复诊的结节患者，医生在里面忙碌，我们在外面热火朝天地交流。
候诊台上病例单子姓名、年龄、病情一应俱全，大家站在单子前面拿着号码牌等医生，等着等着就互相熟悉了。
一上来先叙结节大小，结节小的嘴上安慰着对方，心理优越感就起来了。
这时有人说大小不要紧，主要是看等级，就有老病号上来科普一番结节分级制度。分级低的于是又悄悄得意起来，分级高的不免心头惴惴。
又有人说看位置，但具体怎么看又说不出所以然。七嘴八舌，说的大家心里都是乱纷纷的，一时间都静默起来。
我也是里面结节不大不小、分级不高不低的其中一个患者，想起来只觉运气不好，总感觉得不得老天特别庇佑，毕竟我的同龄人没有听说有这个问题的。
这时又来一个50来岁的妇女，衣着打扮普通、面容不事修饰，一看而知是县城上来的。总有这样的患者，县城看不了推荐到市上来，一般病都不会很轻。
但她们的表情动作反倒比像我这样的患者生动许多，有的一直喋喋不休，有的话不多，但不管说什么脸上总带着点笑意。
这个妇女却不一样，她小青核桃一样的脸上已经有点愁苦像，看着比同龄人显老很多。我扫了一眼她的病例单子，17岁，恶性肿瘤？不由对着病历单脱口而出，“这是您女儿吗？”
“嗯。”她说。
“才17岁啊？”
“才上高二。去年她说腿疼，我们去县上医院查了一下没有查出来，过来一查都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她语气出奇地平和。
“那现在是在化疗？”
“一直在化疗，已经四个多月了。”
“那还能看好不？”旁边一女患者插嘴，我不由扫她一眼，心想“恶性肿瘤扩散，你说能看好吗？”却见她满眼泪光闪烁，同情之容溢于言表。
我忽然醒悟脸上的同情之情只怕也不会少多少，连忙敛容。又转头看那母亲，害怕她被我们这自上而下的同情伤害。
而她依然很平和，“反正一直不能停药。”她语声转低，“现在已经花了十几万了，医保都报不了。”
这时候医生出来了，她连忙迎上去，“医生，我们就是来换个留置针，之前那个歪了。”显得十分轻车熟路。
“病人没来吗？”
“推她上来一次不方便，她还在下面等我。要不您先把针管之类开了，我先去交费。”
医生果然照办，她很快拿了单子走了。我始终很奇怪为什么她既不低落也不难过，大多数时候平静地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忽然醒悟她没有低落难过的立场，人在这种时候除了咬紧牙关一腔孤勇往前冲，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