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路独行
那次在老家收拾旧物,当一个蒙尘的口袋被倾倒在地上时,许多纸片像一只只蝴蝶飞飞扬扬地飘落。我捡拾起这一封封信件,如捡拾起那段青涩多彩的青春。
这些信件是寂寞结出的果实,是自己的诉说被他人倾听后的反馈报告。收到信件的同时自己也由一个诉说者变为倾听者,如此往复置换,淡淡的友谊一点点变得浓烈,朦胧的爱情逐渐萌发几个嫩芽儿,淡淡的亲情被层层加固。
青春总是寂寞的,因为它成长得太快,以致我当年的大脑不能完全理解——十九年前一次不成功的高考把我送到一所不理想的高校,因人地两生和交友不顺产生的寂寞滚滚而来,而书信是我排遣寂寞和宣泄情愫的唯一渠道。记得有位老乡用羡慕的口吻说:“我写封信只能凑大半张纸,你怎么能写三四页啊?”是啊,那时就是写啊写,像是急着突围。信寄出的那一刻就盼着回信,真有点望眼欲穿。
周末我独坐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心无旁骛,字斟句酌,思绪慢慢地从信纸上流淌开来,亲人朋友宛如在我对面静静地听我诉说。写给老爹的信大多是表达一番思念顺便问问农忙的情况,然后委婉地请求支援些银两以解燃眉之急;对同学则几乎无所不谈了,比如加入了校内的一个文艺团体啦,新一级女老乡多是“小龙女”啦……信写完了,心结被打开,怨愤被释放,烦恼淡化成了句句戏谑传递给他们。
读信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哟,埋头于课桌洞里或者躺在宿舍的床上,一遍遍地展读来信,忍不住会乐出声来——妹妹说,咱家托小叔从国外买了台二十五寸的彩电,就等你回家看呢;发小刚子说,老大哥臭蛋马上就要“婚”了,争取回家闹新房哟;同学小锦说,这次我在邮票上涂了胶水,你揭下来洗掉印章再寄给我,以后邮局就是咱们家开的了,哈哈;同学波说,俺们学校东墙外的水沟最神奇,那天眼瞅着一头白色母猪率领八个子女冲进去沐浴,转眼爬上来九头黑猪……
时光过了近二十年,我重读它们依然能收获许多会意的笑,笑过后又有一丝悲凉涌上来,眼睛竟然潮湿了。现在的联系多方便啊,手机、互联网把空间距离缩短了,可是朋友间的距离却被拉长了。我手机里存着几百个号码,有的从未拨打过,有的仅仅在节日时抄袭一条祝福短信发送过去。怀念我的书信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