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家的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在为大众市场创作的时候。文学评论家会将他们贬得一文不值,然而事实上,科幻故事中的确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三流作品。所以,想要靠那些为数不多的佳作来捍卫整个领域的荣誉,真的是难于登天。
在20世纪50~60年代,泰德·史特金是美国最高产的科幻小说家之一。树大招风,史特金总是要默默忍受那些来自文学评论家的点评,比如“科幻小说90%都是垃圾”。对此他是这么回应的:“没错,你说得对,但在所有已经出版的读物中,也同样有九成都是垃圾,任何门类都是如此。”他的回答被称作“史特金定律”,并最终载入史册。
乍一看,史特金的估计有些过于悲观了,但仔细想想则不然。回忆一下吧,有多少本书是你从头到尾都抱着享受的心态读完的,而又有多少本书,你只是翻了几页便失望地丢在了一旁?再想一想,电视里放的电影,有多少部你是从头到尾看完的,又有多少部你看着看着便换台了?这个比例基本符合史特金定律。
正如美国哲学家丹尼尔·丹尼特所说,史特金定律不仅仅适用于图书和电影:“任何事物,其中90%都是垃圾。物理、化学、进化心理学、社会学、医学、摇滚与乡村音乐界……各个领域均是如此。”至于这个比例恰好是90%,还是只有85%,甚至高达95%,这倒的确存在争议,不过计较这个也没什么必要,我们就简单地认为它是90%吧。
第一次听到史特金定律的时候,我的内心便轻松了很多。我之前一直坚信,人们拿得出手的成果,绝大多数都是重要的、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是有价值的。由于心怀这种信念长大,所以每当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东西出现在我身边时,我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今天我明白了:如果一部戏剧在我眼中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那并非因为我缺乏修养;如果一个商业计划给我留下了糟糕的印象,那也并非因为我缺少商业细胞;如果在一场官方宴会中90%的人都让我觉得无聊,那也并非因为我缺乏博爱之心。不,原因并不出在我身上,而是出在这世间。我们可以大声地说:90%的产品都是劣等货,90%的广告都是垃圾,90%的电子邮件都是扯淡,90%的推文都是无稽之谈,90%的会议都是浪费时间,90%的发言都是空话连篇,90%的邀请都是我们应当拒绝的活动。总而言之,这世间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90%都是垃圾。
那些将史特金定律记在心里的人,肯定会过得更开心,因为史特金定律是一件卓尔不群的思维工具,它会“允许”你将看到、听到、读到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放在一边,而不会有愧疚的心理。这个世界就好比一个被空话充斥的会场,而你则不必用心去听。
请不要尝试着将世界从这些没有价值的元素中净化出来,你办不到的。这个没有理智的世界,一定会比那个有理智的你存在得更长久。所以,请对自己的选择加以限制,仅仅选择那些少数有价值的东西,而将其他的都放在一边。
其实在史特金之前的几十年,投资者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早在1949年,本杰明·格雷厄姆就在自己的经典著作《聪明的投资者》中,将证券市场比喻成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此人名叫“市场先生”。这位“市场先生”每天都会冲着你高呼最新的报价,即那些他所中意的股票买卖价。“市场先生”的情绪会像悠悠球一样起起落落,他有时会因亢奋而表现得很乐观,有时又会因恐慌而显得悲观。好消息是,你作为投资者,并不一定要接受“市场先生”的报价。你只需要静静等待,让他的吼叫从你的耳边划过,直到他给你提供一个只有蠢人才不会拿下的报价为止。比如当市场出现恐慌的时候,“市场先生”就会让你能够以极低的价格购买到高质量的股票。“市场先生”高呼的内容,其中有90%,甚至99%都是你可以放心忽略的。然而可惜的是,很多投资者并不会将证券市场看成一个失去理智的、狂躁忧郁的、吵吵闹闹的人,而是会将它当作真理的化身。因为总是将股票的“价格”和“价值”搞混,所以他们只能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