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那个人

金光瑶一剑捅死面前的人，伸手准备捡起地上的半块阴虎符，却被身旁的人抢先。

“薛洋！”金光瑶压低声音喝道。

薛洋笑嘻嘻将阴虎符收到怀中，“早晚都要给我，你急个什么劲。”

金光瑶哼了一声，解决掉几个看到他们抢到阴虎符的人，寻了个不太可能会被混战波及到的角落，躺着装死。

薛洋一脸牙疼的表情看了金光瑶一眼，悄无声息地溜了。

待厮杀的声音渐弱，金光瑶才睁开眼睛，躲在一具尸体后面暗自观察战场。

没想到却看见一幕十分有意思的场面！

一向端方雅正的含光君浑身浴血，摇摇晃晃的起身，扶起魏无羡，勉强撑着御剑离去。

金光瑶扫了一圈，这会还能清醒的人不多，金光善、聂明玦，还有撑着剑站起来的蓝曦臣。

蓝曦臣御剑急匆匆地追过去，金光瑶提剑戳死了几个还清醒的人，跨过十数具尸身，才走到金光善身旁。

金光善看着他提剑过来，浑身防备，“你想干什么？”

金光瑶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软剑擦拭干净，仔细在腰间缠好，才居高临下地对着金光善说道：“当然是来看看您如何了，我的父亲。”

蓝曦臣跟着蓝启仁与其他三十三位前辈，在距离乱葬岗不远的一个山洞找到的蓝忘机。

蓝忘机半跪在魏无羡身旁，紧握着他的手，对着他不停地说话，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蓝启仁等人的耳旁。从前都是魏无羡在蓝忘机耳旁说个不休，如今却是颠倒过来。

“魏婴，跟我回云深不知处……我把……你藏起来，任何人都别想伤你分毫……”

“滚。”

“魏婴，我带你去喝天子笑……摘莲蓬打山鸡……我们一起好不好……”

“滚。”

……

“魏婴，我说的话，句句真心。”

“滚。”

不只是蓝启仁，就连早已知晓蓝忘机心意的蓝曦臣也呆立当场，众人沉默地看着蓝忘机的独角戏，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小辈中的翘楚。

句句真心，蓝启仁琢磨着这句话，心中荒诞之感挥之不去，蓝忘机，他的得意门生，一行一动堪为世家楷模，竟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而且这个人还是魏无羡！

“忘机！”蓝启仁怒喝。

蓝忘机抬头看向蓝启仁，仿佛才发现这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将魏无羡的手轻轻地放到他的膝头。蓝忘机起身，挡在魏无羡身前。

蓝启仁压下滔天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忘机，交出魏无羡，跟我们回去。”

蓝忘机看了一眼依旧没半点反应的魏无羡，回头对上蓝启仁愤怒的双眸，摇了摇头，“不。”

蓝曦臣半倚着石壁看着蓝忘机将众位前辈打倒在地，避尘的剑光亮得蓝曦臣的双眼有些发涩。蓝忘机扶起魏无羡一步一步走到洞口，才抬头看向堵在面前的蓝曦臣，“兄长。”

蓝曦臣想说你救不了他，蓝曦臣想问值得吗，蓝曦臣想他应该拦下忘机，忘机已是强弩之末，蓝曦臣想……

一切念头在对上蓝忘机目光的一瞬间烟消云灭，蓝曦臣一言不发，退开半步。

围剿乱葬岗，蓝启仁亲自带领蓝家众人前去。

蓝曦臣苦笑，叔父这是怕我也对魏公子手下留情吗，叹了口气，蓝曦臣推开静室的屋门，绕过一扇屏风，看向床上无知无觉的蓝忘机。

那日，忘机回来，自行请罚，挨了三十三道戒鞭，一直昏迷至今，若是知道今日之事，忘机想必挣扎着也要前去吧，蓝曦臣想。

似乎是有所觉，蓝忘机忽然睁开双眼，淡色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声音嘶哑，“兄长。”

蓝曦臣心里一惊，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扶起蓝忘机喂他喝了。

蓝忘机想说些什么，想了想也还是作罢，趴伏在冷硬的床榻上闭目养神。

蓝曦臣蓦然起身，在床边踱步，明知不可说，但是若是不说，忘机这一腔深情又如何自处，一辈子悔恨当初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倒不如直面自己的无能为力，痛彻心扉之后更容易走出这段无望之情。

“忘机，叔父……”

还未听完，蓝忘机便挣扎着起身。蓝曦臣看着他强撑着御剑离去，想了一会，还是放心不下，御剑追了过去。

蓝曦臣带着体力不支昏迷过去的蓝忘机和一个发着高热的小娃娃回来的时候，蓝启仁已经得到消息赶了回来，蓝曦臣面不改色，将蓝忘机与小娃娃安顿好，才跪在蓝启仁面前。

蓝启仁叹了口气，蓝曦臣一向很让人省心，不过他的省心与忘机不同，忘机像一汪清泉，一眼可看到底，而曦臣则是事事都做的很好，但他心中如何想的，却始终让人看不透，这次若不是事关忘机，哪会让人看出些许端倪。

“曦臣，你是一宗之主，我没资格处罚你。只作为叔父的身份，跟你说一句，你太过于纵容忘机。”

我太过于纵容忘机了吗？

蓝曦臣跪着想了一夜，得出结论，确实。

“二哥。”

金光瑶欣赏一会对着一副画卷出神的蓝曦臣，笑意盈盈的叫了一声。

蓝曦臣抬头看他，“阿瑶怎么过来了？”

“不请自来，望二哥不要见怪。”

蓝曦臣笑了笑，“这几日忙得忘了，是二哥的错，你与我一起去藏书阁找罢。”

金光瑶点点头，余光瞥了一眼蓝曦臣手中的画卷，“忘机？”

蓝曦臣点点头，将画卷仔细卷起来放好，与金光瑶一同前往藏书阁。

金光瑶摸摸鼻子，笑道，“二哥都没画过我，哪日得空也给我画一幅吧。”

蓝曦臣嗯了一声，又想起来什么，道：“前些时候，不是才给你和秦姑娘画了一幅吗，可是冤枉我了。”

金光瑶神色一暗，当下耍起了赖皮，“不管，只有我的才算数。”

蓝曦臣噗嗤一声笑了，第一次见这样的金光瑶颇为新奇，“出息，怎么还学起怀桑，越活越发回去了，应了你就是。”

二人在藏书阁呆到深夜，相谈甚欢，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泽芜君，含光君他……他……”

金光瑶看见蓝曦臣眉头一皱，极为有眼色的表示让蓝曦臣去忙不用管他。

蓝曦臣匆匆离去，金光瑶想了想，还是偷偷地跟了过去。

场面确实比蓝曦臣想象的还要越发难以收拾。

天子笑的酒香在鼻尖蔓延，一柄烧红的烙铁在蓝忘机手中无声无息的散发着灼人的热气，蓝曦臣看见蓝忘机胸口新增的伤口，眸色一暗，屏退一堆吓傻的蓝氏子弟，一步一步上前。

“忘机——”

蓝忘机没有动，等到蓝曦臣走近，才似刚认出他一般，慌忙扔掉手中的烙铁，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蓝曦臣鼻头一酸，上前一步，抱住蓝忘机 ，蓝忘机在他怀中慢慢软化下来，靠在他的肩头。

“魏婴……”

一声轻唤响彻蓝曦臣耳边，随之而来的是滑落在他脖颈的一滴发烫的泪。

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前后一联系便明白了大概。原来，风光霁月的含光君对魏无羡抱有这样的心思。

呵，真是可笑，男人与男人！

回过神来的金光瑶正对上一双幽深的双眸，他，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