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许久不回家,总是忙忙碌碌,奔波在这城市。
五月底六月初,回家,正赶上麦子熟了,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树叶儿纹丝不动,村子里的水泥路上晾晒着新收割的小麦,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香,树荫下蹲坐着翻晒麦子的老人,昏沉沉地打着瞌睡。
到家的时候已近中午,父亲刚从地里汗流浃背地推着麦子回来,他一直这样倔强,别人家都用上电动三轮车了,他还是固执地推着他的小独轮车行走在田间地头,总说推地动,干的了,然而父亲的背已然没有那么挺直,白发也已悄悄爬上他的鬓角……
我切了西瓜给父亲,父亲边吃边说:“你小时候就爱吃西瓜,还只啃中间的沙瓤,剩下的全交给我解决。”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在他眼中,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记得读大学那年,去学校报到的头一天,因为一些小事,我跟父亲争吵地很凶,第二天父亲送我去济南报到,整个路上,我都没有跟他说话,到了学校,安排好宿舍,我冷冷地跟他说:“你回去吧!”父亲没有说话,拿起脸盆去打了水,回来后从包里拿出他擦汗的毛巾,将我上铺空空的床板卸下来,将毛巾浸湿,拧干,仔细地擦拭起来。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我知道,他是怕上铺的床板有灰,掉下来,迷着我的眼睛……都收拾好之后,已到了午饭时间,我没有心情吃饭,父亲就默默地陪我坐在校园路边的法桐树下发呆,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太不懂事,竟没有想到忙碌了一上午的父亲肯定饿了,他一向节约,早上出发的时候就在包里备好了煎饼,坐了一会,父亲从包里摸出水壶还有干巴巴的煎饼就这样嚼起来。我的嗓子眼有些哽咽:“去买点吃的吧。”父亲说:“一会你自己去餐厅吃饭吧,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自己多注意点,在外面不跟在家里一样。”我的眼泪瞬间崩溃,望着父亲缓缓离去的背影,我觉得自己在那一刻突然长大。
常听母亲讲起以前的事情,父亲为了让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吃了很多苦,八几年家里养蚕,没了桑叶,父亲骑着自行车跑出几十里地买桑,为了省钱,不舍得吃饭,一块水果糖含在嘴里就当充饥了;九几年,父亲买了柴油泵,不分白天黑夜地浇地挣钱,因为实在太累太困,没有注意,小腿被柴油泵的烟囱严重烫伤,至今还有清晰的疤痕……
后来家境富裕了,我们长大了,父亲却老了。
忘不了父亲对我的百般疼爱,忘不了伏在父亲温暖宽厚的背上睡着的童年,忘不了父亲骑着大金鹿载着我雄赳赳气昂昂去赶集的时光……
想到这些,泪水又一次迷蒙了眼睛,我拿出手机给父亲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远在他乡的哥哥,照片下有些心酸地写到:父亲上年纪了。哥哥在那边沉默了一会,给我回复:还是那么帅…
嗯,父亲在我心中永远年轻帅气,所以,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时光啊,请慢慢走,不要伤害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