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刷牙时，他突然感到口中有异物，吐出一看，是智齿里掉出的一小块石膏。
他从水槽里捡起那块小石粒端详，它已经陪自己十多年了，而她离开也差不多快八年了……
那次他去补牙，在牙诊所偶遇她。那时他们还只是同事。她突然问：“等下你可不可以陪我进去，我害怕。”躺在无影灯下的躺椅上，她紧张得浑身发抖，他只好把手递过去让她全程抓着，抓得他好痛。
结束后，见他手背红一道白一道，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人嘴里各咬一团棉花球走出牙诊所，他建议去吃刨冰，听说可以止血。她点头同意。
在刨冰店坐了一下午，交流只能靠写字，写了好多张餐巾纸。临走趁她上洗手间，他迅速把聊天记录揣进兜里，晚上拿出来翻了翻。
她在纸上写，有的爱情像指甲，哪怕不小心剪到肉，痛一阵，指甲很快又会长出来，有的爱情却像智齿，拔掉不再生长，永远留一个劫后余生的血窟窿。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求婚时他说，我要做你的智齿，陪你到最后。她泛着泪问，像牙诊所那天，再痛也不放手吗？他点头。
再后来在产房，剧痛中她抓住他的手，直到勒出血痕，终于听到哇的一声，宝宝诞生了！家里迎来了新成员。
他辞了职去创业越来越忙，到处出差寻找机遇，一离开便是一两个月，她见不到他人影，每次电话只够说几句重点。再后来，她渐渐闻到来自另一个城市的芬芳……
有一次她在电话里问：“女儿牙疼，你什么时候回来陪她去看看？”“你陪她去吧，我暂时回不来。”他忘了她怕牙医，即便做了母亲。
她不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半个月后他到家，发现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愣住了……再打她电话，不接了。
她去意已决，法院签字出来，在走廊上她说：“智齿是人类进化的残余物，其实早就用不到了，长不好就一直会痛。而我，怕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