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睫毛,脑海里就自然响起王心凌那“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的欢快旋律,好像眼睫毛自带欢乐光环。
而我想说的“睫毛”并不是什么乐事,可能还有点小忧伤。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我骑电动车行在路上也感受到了春天的美妙。一路上树绿花艳,春风和煦,让人陶醉在鸟语花香里。
然而,美好的心情戛然而止——忽一只小虫子撞到了我的眼睛!眼睛倒是本能的飞快闭上了,但我分明也感觉到眼皮子夹住了那个小小的肇事者。我赶紧减速刹车停靠路边,对着后视镜一照,果然那小小的黑黑的虫子已然升天,它的尸体浸在了我的下眼睑的泪液里。我无意对它表示哀悼更无意道歉,我的泪水不是为它的离去而悲伤,也不是为自己伤它性命的过失而懊悔。真是眼睛里进了异物太难受了!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小虫子,厌烦地将它弹到空中任其随风飘扬而去。我不在乎那小东西的归宿,我在意的是我的眼睛是否舒服了。我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好像贴上假睫毛一样试试眼睛是否开合自然无异样了。确认无碍后,我继续沐浴在春风里骑行赶路,连接上刚刚的好心情。
谁承想,后面几天,竟接二连三地发生小虫撞眼睛的事故!这些小虫子都这么不长眼的吗?还是想来报同伴无辜遇害之仇呢?在我心里,虽每次伤一虫命,可算不得什么大事故,倒是这接连而起的事故生生伤了我的心啊!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最近总是会被虫子迷到眼睛呢?
我对着镜子细细地看起来,看我的眼睛。忽然发现,我的眼睫毛似有似无了!说它们有,因为它们确实短短的矗在我的眼睑边缘,说它们无,因为不细看,那淡淡的一排小短毛真的很不显眼。
我的睫毛不应该是浓密的一层、弯弯的像一片微型扇叶吗?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若影若现了?怪不得那些小虫子一到我眼前感受不到眼睫毛扇子的威力了!它们本应该是被眼睫毛扇飞的,却每每都在我眼皮底下丧命。我的弯弯的长睫毛呢?
这样短而淡的睫毛,让我想起了我外婆的眼睛——一双老了的眼睛,再怎么眨巴也没有忽闪忽闪的风情了,放不出来电了啊!
外婆年老的时候,总跟我们说眼睛里倒睫毛,就是眼睫毛会像异物进眼睛一样挡眼睛,干扰视线还难受,后来她就自己用鹅毛夹子对着镜子夹住睫毛拔了它们。头几回,拔睫毛是有点疼的,每拔一根眼泪就要涌出眼睛,好像在为睫毛的离去而伤心。有个三五回,眼睛就不觉得疼了,涌出的泪水不过是条件反射了。
然后我发现,不只是外婆,我奶奶,隔壁的三奶奶,我家屋后的老奶奶,她们都是要拔睫毛的。
越年老,眼睫毛似乎越发碍事,奶奶们不等睫毛长出样子来就要急于给它们清理掉。
越年老,外婆自己拔睫毛也越发费劲了,对着镜子也看不清,下手不准了。
等我能给外婆帮忙的时候,我发现外婆拔睫毛的工具已不是之前那个大鹅毛夹子了,而是小巧的、专门用来钳眼睫毛的夹子了,叫眼毛镊子。
刚开始给外婆拔睫毛时,我还轻轻的,深怕戳到她眼睛,又怕把她眼皮子拽疼了。不料,那些短短的毛桩子,只需夹住轻轻一拉就出来了。每拔出一根睫毛,就像做成了一件大事,等一起拔完,外婆眨巴着眼睛说眼睛亮了许多,那更是觉得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后来我的手艺精进,外婆总夸我胆大心细,睫毛拔得好。奶奶们总要找我给她们解决眼睫毛的问题。现在想来,都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可真是有点了不起。
如今,外婆和那些奶奶们早已相继离世,我自己也到了半老年纪了,我的睫毛似乎也到了出问题的岁数了。
这真是朱颜辞镜花辞树,睫毛离眼虫离世啊!可奶奶们是自己拔的眼睫毛,我的眼睫毛是它们自己不打招呼就跟着岁月远去了,还顺带了几只无辜小虫的一生,呜呼哀哉!
我该拿什么挽回你呢——我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