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贞烈,老子很干净!
东南地区H市的天气,难以琢磨而变化多端。上午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令人烦躁,下午就艳阳高照神清气爽。“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块土地上的人也似这天气一般,恩享着文化古都、历史名城的润泽,又受洗着划时代变迁和开放的冲击。他们温婉、含蓄和带着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优越感和懒散,同时他们又狡黠、世故而淡漠。
贞烈村地处H市老城区边缘,它是一个据说有着悠久历史的自然村,是附近的自然村中最大最热闹也是最富裕的村子。村民们占到一半以上都姓林,不知道应该追溯到什么朝代林家氏族的祖先随着水路首先迁徙到了这里,在这里开枝散叶,在这里根深蒂固。村民中除了林姓以外,依次排下去那就是李姓和汪姓了,据说他们的祖先也是不知道什么年代从外乡来到这个村子给林姓东家打工后留在了这个村子。随着H市在开放中不断的扩大,它已经不再像是祖辈们留下来的这个朝耕夕拾的自然村落。它就像围棋中的死目一样被这渐渐扩大的城市悄无声息的包裹其中。酒楼、酒家、各类市场、娱乐会所、超市、浴场…..在这悄无声息的过程中,慢慢地林立慢慢地繁华。村民们的生存方式也随之变得简单而有效,祖祖辈辈耕种收割的农耕生活过渡到了造楼搭建(不可避免且行之有效的违章建筑、废田造楼),从那些来自天南地北,操着各种方言和口音,带着坚毅而搜寻眼神来这个城市淘金的人们,收取着各类租金。但是村子唯一不变的,是村口那座高大而古老,青石砌造写着大大的“永世贞烈”的牌楼。这个牌楼是村子从古至今的标志,是村人们的魂,是祖辈的训诫,也是村妇们高昂头颅高挺双乳行走其间的支柱。牌楼对外洞开着,就像是一张孔武有力的大口,对整个世界苍穹高喊着“老子很干净!”
“细雨芳菲”永芳酒楼
永芳开的酒楼沿着村里唯一的主干道,就在离村口牌楼50米的地方。酒楼用永芳的名字作为店名,永芳酒楼不是村里唯一的酒楼,也不是最大的那家,但是生意很好。按照村里唯一读过大学,工商管理系毕业的村委林书记的弟弟,街道接待办主任林国栋某次在酒楼喝多酒后的分析,这酒楼火的原因如果有N条,那就是永芳、永芳还是永芳。永芳34岁,10年前那个夏天只身从一个江南小镇来到贞烈村,拉着一个小拉杆箱,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一头柔顺乌黑的直发,弯弯细细的眉毛下,一轮弯月般含笑的眼睛,精致小巧的鼻子下那点点饱含水分的嘴唇像赌气般的微翘着,伴着那有节奏的脚步声那头直发在柳枝般的腰间摆动着,就这样的飘然而至。据村里的一些女人说当时她是为了逃避家里不求上进的男人来到这里,到了村里租住在村主任李会计家,据说那天瘦小的李会计第一次和永芳聊天的时候居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当时外来的人不多,村里人看着永芳穿着不是白色就是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在村里笑盈盈的转悠了半个月,最后租下了村子西边尽头汪得贵家一楼的一间小店面房,这间店铺是村子里最偏的一间小单间,简单装修了一下,村子里第一家洗头房就这样开张了,洗头房有个好听的名字:“细雨芳菲”。
也许是名字的缘故吧,这家洗头房带着润物细无声般神秘的静逸,没有人来客往,没有门庭若市,只有那静静流淌的红色灯光从卷闸门的缝隙溢出来。白天村里的女人们会借着找小孩、找鸡鸭、找狗的由头,到这个原本偏僻的角落,带着不容察觉的谄笑和永芳聊几句家常,并顺便朝里屋那个小隔间看几眼,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期望在那里找到自己熟人的身影。晚上的村子总是那么不协调的热闹着喧嚣着,从各种楼屋中传出杯盘交错划拳行令、牌九麻将输赢的吆喝和各个练歌房里的《纤夫的爱》、《小芳》、《好汉歌》…..冲天的嚎唱,各种声色交织成一曲改革开放富起来的交响乐。村子西边的尽头,却是那么安静,在那“细雨芳菲”门前暖暖而暧昧的红色灯光忽明忽暗间,卷闸门上下拉动的“哗哗”带着节奏的金属声构成了一段夜色中的华尔兹。这样静静的华尔兹永芳一跳就跳了5年,直到她在村口用这5年的积蓄开起了永芳酒楼。
永芳酒楼从一开张就奠定了她将在贞烈村见证这村子的辉煌和变迁。女人们依然会带着谄笑,抱着小孩、小狗、小猫常来给予永芳不定期的看望,在永芳酒楼的柜台上女人和孩子们时常磕着永芳特意准备的瓜子,吃着水果和糖,说着村子里的家长里短。男人们总会在饭点时分三三两两的来酒楼推杯换盏互诉衷肠,战友情、兄弟义、生意场、划时代总是在这里轮番上演。在这三五成群的男人中,村委的主任会记李吾德、村长林曙光、村委书记林国根和他在街道工作的弟弟林国栋时常会出现在各个包厢,相伴而来的有街道、市里、各种基建、合作项目的朋友们。这期间永芳会出现在各个包厢,交杯酒、令狐冲(拎壶冲)必不可少的操练着。男人们把酒论天下以后,熏熏然离去之际,总会深情的看几眼永芳,由衷的发出“永芳开了酒楼后,越来越有味道了!”时间就像沙漏中静静流动的沙子,永芳在甜酸苦辣中做着酒楼老板娘又度过了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