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福站起身,嘴角挤出笑态抿了一小口又坐下。
民福四处寻找常新永嫂子的身影,他没找到,他站起来到处看,他看到了,那个女人坐在他身后的那桌上,正在用极度不屑的眼神看着姐姐。
民福坐下来靠近育德:“大,这个婚要不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不行。”
“吃菜。”育德说
民福拿起筷子稍加思索,拍下筷子起身和育德说:“大,我先走了。”
没等育德反应过来,民福已经走出了院子。抬头看看天,叹口气,没想到去哪,走着走着就到了货场,进门发现工友都在休息,民福拉着几人到镇上吃饭,酒过一巡,民福说:“上次咱吃席的那新娘你们记得不?”
几人停下筷子,其中一人调侃:“啧啧,多久了,念着呢,啊?”不约而同的大笑声让民福苦恼不已:“别笑了,有正事。”
其中一个工友说:“长的漂亮,有股劲,没结婚的时候就是她们村的红人。”
另一个说:“后来嫁给常新泰也没见老实。”
原来常新泰和他老婆的哥哥徐春都在这里干活,一来二去,妹妹就介绍给常新泰了,常家村离徐家村只有三百米路,但徐家村却在山上,冬雪夏雨连回家都十分不易。
常新泰在徐春的邀约下,经常下工后去山上玩,时日渐久,徐春妹妹有了。自然而然,办了婚礼。
民福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工友说:”听新泰抱怨过几次,后悔娶了。“
民福仰起头,饭店顶棚上都是被油烟熏过的痕迹,民福的心里只觉得害怕,仿佛已经看见了姐姐未来的日子,从来不在工友面前喝酒的他端起酒杯抬头猛灌了两杯。工友一脸看戏的说:“我说民福,你该不会也.......?
”另一工友补充:“上次给你示好的那姑娘就是不打扮,一打扮比那清秀多了,人还看着正派。”
又一个说:“上次听新泰说,他家老三快结婚了。”
民福抿下一口酒:“我姐嫁给他家老三常新永了,今天摆酒席呢,我刚从酒席上出来。”
工友明显一愣:“你咋不劝劝?”
另一个赶忙拉住:“他家老三聪明,是个书呆子,读书考上大学为了照顾他大生病没去,常家村的都知道。”
民福没有接话,他在心里默想,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结婚的当晚家玲问新永:”咱以后是种地吗还是你找份文职的工作哩?”
新永好像考完试交卷了,礼貌殆尽。看着家玲眼里没有丝毫的喜悦:“不知道,早点睡吧,一天了累得很。”
家玲带着失落早早躺下,清晨天还没亮常母已经站在门外敲窗:“新媳妇第一天要早点起床的。”
“妈,几点了?”家玲问
“七点了。”常母说
家玲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拉开门一看鸡才报晓。家玲带着丝丝埋怨:“妈,是五点不是七点。”
常母却说:“我刚叫你的时候说的就是五点,我什么时候说七点了。”
家玲十分不解,自我怀疑心想:“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
常母得意的说:“既然已经起来了,就收拾下到后面大院,新人进门第一天要给一家子人做饭。”
屋内的新永还在熟睡,家玲已经系好围裙在大院的厨房忙活,好在盛夏天亮的早,一盏煤油灯只需要放到储物的角落,厨房的食材并不多,只有一个小堆,低头一看除了三个西红柿和一根茄子半瓶油再无他物。家玲有些无助转头走出厨房:“妈,葱姜蒜和鸡蛋韭菜这些在哪放着?”
“都在厨房都在厨房,你看着做吧。”中房传出常母迷迷糊糊的声音
家玲一边熟悉环境一边找食材,实在是早上应该吃个鸡蛋的,家玲已经习惯了,只能跑到鸡舍去找,好在鸡或许是心疼这个刚进家门的新媳妇草堆里竟有五个刚下不久的蛋。
六点一到,一家人都坐在中房的朽木桌前等着家玲端来早饭。家玲将早饭摆到桌上,常母一看只有开水和炒的菜面若悬霜,高声叫嚷:“这等会儿都要下地干活,连个膜都没有。哪有力气干活?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家玲只觉得一阵委屈还没来得及张口,常母又说:“这条件比咱家好点的就是不一样,早上连馍都不吃也不问问,面都在那放着。”家玲实在听不下去:“妈,面确实没看到,不是不做。”
“哎呦,呵,新永,把你媳妇管管,连个饭都做不好,还老想找有文化的男人。”
家玲看向新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新永装作没看到,转而问常母:“妈,吃啥。”
“问你媳妇!”常母恶狠狠的回道
家玲只觉得委屈,出门回到房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常母拉着新永的胳膊:“不要管,第一天就是要给下马威管住,要不然以后骑你头上了。”
常母走到厨房掀开一口放着很多杂物的缸取出覆盖在上面的编织袋,底下露出一个盆里,从里面取出两块玉米面馍,拿到中房给新永:“新永赶紧吃,吃了看书去。”
新永吃过饭,走到房间门口,发现门被顶上了,轻生说:“把门打开。”
“不。”
“你开不开门?”家玲没有搭话。新永气冲冲走进大院:“太过分了,不让我进门。”
常母一听立马出门,不一会,常新泰和老大常开泰,都拎着棍子来了,那气势,就是发了疯的骡子看见都能立马静下来,常开泰一脚踹开小房的门用棍子指着家玲大声呵斥:“出来!”
家玲看着害怕了,她从没这么怕过,她默默的往后缩,她可怜巴巴的望向新永,新永冷冷的转过身站在他两个哥哥的身后。常开泰又喊了一遍:“你还不出来?”
家玲被吓得赶紧往出走,她站在院里,一眼扫过他们手里的木棍,她看上去就像被禁锢了灵魂的呆儿,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她心里发怵,双手发抖。
她想起金母也对她不好,可她毕竟只是个年老体衰的老太太,更何况父母向来都无声的支持了她的行为,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们还拿着棍子,唯一应该值得依靠的丈夫却躲在他们身后。
那个往日在父母面前说话中气十足的姑娘今日有可能将要重生。
常新泰说:“我问你,来第一天,为啥不听我妈的话?一点教养都没吗?”家玲没答话,她脸色煞白,常母看着家玲的样子一把拉过两个儿子:“今天刚过门,别太重,金家有名有钱,不好惹。”
常新泰和常开泰走了,常新永拉着家玲进了房间:“我妈脾气不好,你以后多让着她点。”
家玲机械的点点头她只看到新永好像在说什么,但他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家玲还没有缓过神才发现已经十点了,常母又开始在外面敲门:“出来做午饭,东西都给你放厨房了,中午你大嫂二嫂都过来一起吃呢,好好做。”
家玲饿着肚子忍着委屈,给常家九口人做午饭,她切了一个茄子,一个土豆和一个西红柿炒好臊子。
调好面扣在塑料盆里醒面准备去喝水,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还生了一肚子闷气,刚从厨房踏出一只脚。
大嫂和二嫂就进院了,大嫂点头示意打了招呼,二嫂上下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妯娌眼睛里露出来的轻视和淡淡的嫉妒让家玲十分不适,新泰老婆说话了,声音细而轻浮:”弟妹做的啥好吃的,快做好了没?“
家玲感觉很别扭但还是保持礼貌:”嫂子好,刀削面,正在醒面,你进屋稍等下就好了。“
新泰老婆摇曳身姿给身旁开泰的老婆微晃着头说:”嫂子,走,咱进屋等着。”
一口锅做九口人的饭对时间和做饭的人本身都是考验,新永也在中房等着,没有人给家玲帮忙烧火。
刚做好两碗端进去,常母看着碗中面条匀称有致不好再挑出毛病,只能默默开吃,另一碗推到新永面前,新永却推给开泰。
家玲回厨房继续,新泰老婆晃着身子跟出来站在厨房门口靠在门边上:“呦,还是个左撇子,咦,削的面这么好,看咱新永有福的。”
家玲抬眼看了一眼淡淡的礼貌性微笑,这一刻的微笑和当初巧花到金家时一模一样,或许嫁做人妇的女人无论彼此多不待见但让他们坐在一起聊婚后的生活,她们总会有太多共同语言。
新泰老婆看家玲并未说话又冲着中房扯着细嗓:“新永,你娶的贤惠媳妇给咱下面呢,你过来给帮忙烧火呗。”
新永害羞微笑:“嫂子,她一个可以。”
家玲和新泰虽不熟悉但在这一刻共同鼻子猛哼一声扭过了头。
新泰老婆看新永的反应得意极了,双手抱在胸前,把一马平川堆成了小丘。
家玲又煮好了两碗赶紧端过一碗递给新泰老婆:“嫂子,饿了吧,赶紧吃。”
新泰老婆微昂头垂眼看着家玲递过来的面:“给个筷子。”
家玲从未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这远比失恋难受多了,新媳妇过了三天是要回门的,第一天的晚上,家玲就已经开始期盼了,次日太阳初晓常母又来敲门,家玲爬起来开门:“妈,喊我做饭吗?”
“今天不用你做饭,今天去粱疙里锄草该种玉米了。”家玲嗯了一声回头看还在不知是熟睡还是装睡的常新永,关上门长叹一声,新永听见家玲叹气踢了一脚被子连带翻身。
家玲不免苦笑,她想起石翰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怕她不高兴的样子,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内向不是话少更不是读书多的温良君子,他只是不喜欢她,更别说爱了。
家玲坐在窗边用手揉了揉眼睛:“新永啊,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新永又翻身背对着家玲没有说话。
家玲只觉得脸上滚烫,她想回家,想逃离,她想起民福当时劝她的话,她后悔了,她想回门的时候就和父母说这庄婚事算了,一辈子还长。她想到这又说:“你实在不愿意了为啥当初急着催呢?反正现在才两天,后天回门的时候我给我大说退了吧。”
家玲一边说一边啜泣,新永听的不耐烦掀开被子坐起来:“我没说不愿意,赶紧再睡会,你没听我妈说今天你要上地吗?粱疙里是后面山的最高处,天气这么热,你还是赶紧多睡会。”
家玲听新永这么说哦了一声又躺下了。半小时后鸡晓天朦胧,常母又开始敲门:“快起,早些上去,不然路上都热没劲了。”
家玲打开门:“妈,就咱俩去吗?”
“指望你能把三亩地锄完吗?你大哥二哥都去。”
“新永不去吗?”
“新永是咱家的大学生,要读书,以后找个铁饭碗,以后你也跟着享福,咋?你想把新永晒死还是累死?”
家玲实在是不想听常母说话,真的很难听,她低下头转身给新永关好门准备拿锄头,常母又说:“没眼色,把铁锨和绳子都拿上。”
粱疙里实行梯田种植,本应茂绿的山林现在在黄土的赤裸中显得辽阔。常新泰和常开泰一个从东开始挖,一个从西开始挖,常母拿着绳子一头递给家玲:“站在南边地边上,咱把这些长的枣刺都拦到一个角。”
早晨五点半出门,六点二十到地里,活才干了一个小时,太阳已经耐不住寂寞飞上了农人的头顶,山下重工厂的排气孔浓烟滚滚。
这些山顶的农人一边干活一边羡慕山脚的工人,山脚的工人一边干活一边羡慕香港的富人,香港的富人一边手握二夫人一边追忆儿时奔逐过的片片丛林而这片丛林所有人都曾拥有过。它以坦诚的样子就假意臣服在众人的脚下,而此时的家玲确只想逃回家。
常母擦了一根洋火点燃了枣树,火光和太阳连接成一片,常新泰和常开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两边走了过来朝着常母说:“妈,蹩子呢,渴的很。”
常母赶忙递给儿子们,两兄弟喝完水坐在邻居家的地跟前刚好有一块阴凉地坐在那里聊着山下的工人,一边羡慕一边咒骂:“妈的,累死累活,交过粮啥都没,人你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一天就干八小时,一个月能挣咱种地大半年的收入,这些狗贼礼拜天放假了还跑山上偷咱的果子,早知道当初也贷款做点生意了,你看下庄的罗明明,趴着货车跑出去做生意,一年时间你看看人的日子过的。”
新泰叹了口气:“哎,啥人有啥命里,都是一个大,你看人新永念书跟咱就不一样。”
“哼,念书好有啥用,还不是一天到屋里闲着,娶媳妇没你的漂亮,你说是不?”
新泰皱着脸:“干活,赶紧干活,天这么热,你少说些少费唾沫少喝水少浪费。”
开泰皮笑肉不笑:“嘿嘿,干活干活。”
家玲一个人在地里捡翻出来的活根,这些草根不捡掉,它们会再次扎进土里长出新的生命。家玲捏着两把草根丢到地棱上走到常母跟前:“妈,水给我喝口。”
常母看着家玲伸出来的土手没有说话把水蹩递给了家玲,家玲少倒出来一点洗了洗水蹩嘴边,然后仰起头将水倒进嘴里,常母看着家玲嫌弃她的两个儿子喝过的壶嘴顿时心里又不高兴:“行了少喝些,回去还早着呢。”
家玲忍住了想喝第二口的欲望,她回想起在家里的日子,她从来不用去下地,只会在收成的时候帮家里拿一拿东西。
她没有说话她试图去理解公婆:“妈妈也挺辛苦的,或许女人成家了,总要过婆婆这一关的,过了就好了。”
早上十点太阳已经开始正对着烤了,山脚的人看着山顶的人,只发觉应该就站在太阳里,背都烤焦了。
新泰和开泰看着眼前的二亩地还剩小一半的样子,开泰一手擦汗一边朝着地头的常母喊:“妈,实在热的受不住,回去吃饭吧,下午四点了再来干。”
常母看两个儿子脸晒得又糙了几分不得不点点头。
家玲抬头只觉得有好几个太阳在面前转,越转越快,跌倒了,常母立马跑上前拧开水蹩给家玲灌水并掐着人中,隔了好一会家玲缓缓的睁开眼。
常母看着家玲醒过来松了一口气难得温柔:“你没事吧。”
家玲摇了摇头坐起来,今天的饭是开泰媳妇做的,走到家的家玲还是有些晕,开泰刚进门就进了厨房,坐在灶火前帮老婆烧火,打水打下手。
饭很快就端到了大家的面前,家玲看着大嫂做的臊子面里面土豆都没有削皮她又把皮偷偷的吐出来捏在手里,饭寡淡无味,家玲发现,没有一个人说饭不好。
她还在观察开泰说话了:“嗯,新泰,你嫂子今天做的饭比以前好吃。”
家玲看着大嫂再看着手里寡淡无色的饭怎么能和自己的比,实在是难吃极了。
下午常母并未叫家玲一起去地里而是喊大嫂去了,做饭的活又留给她,比起上地家玲觉得还是做饭好些,她想起中午时大哥给大嫂打下手,她走进屋拉起正在看道德经的新永:“新永你给我搭个忙,烧下火。”
新永答应了,家玲心里开上了小船,让一片沉寂的死水漾起了波澜,新永正看到“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忘了添柴,家玲还沉浸在以后做事时都要把这个书呆子叫上的时候,炉中被烧断的柴掉出来直接打到了家玲的脚上,家玲被烫的啊的一声条件反射跳了起来。
新永站起来舀了旁边的冷水泼到家玲的腿上,家玲看着新永:“你干什么?你来也没用,你把水倒地上,你是打算和泥吗?”
新永继续低头看书并没有理会家玲。家玲刚热起的心被新永一瓢水浇凉了。晚上常母回来看到厨房地上一大摊水立马跳起来:“你咋做饭的?”
“新永浇的,不是我。”
“新永?新永从不做饭,更不可能来厨房,你还撒谎。”
新永站在院里:“妈,我弄的,我烧火的时候看书,柴断了掉下来砸到她腿,我泼的水。”
常母哑声。
饭后村里放集体电影看《地道战》,全村人都去场里看电影,家玲觉得难得不用和这家人呆在一起太久时间,早早的溜去看电影,家玲走后,新永点上煤油灯,坐在炕上继续看道德经,门外一声猫叫,他也去看电影了。
场里的东南角堆着一堆槐木柴,摞得整整齐齐,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二嫂拉着新永的手他们用意念仰望着星空,用行动探讨着人生。
夜空中枪声和炮火声声声作乱,萤火虫和繁星星星为名。
第三天的早上家玲在等待常母的敲门,两天时间家玲已经习惯了这令人不适的生活。
果然,常母又来了。
常母刚想敲第二下,家玲已经打开了门。
家玲今天很坦然:“妈,今天我做什么呢?”
常母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今天你要挑水,咱庄上的水,在靠近下面庄边常会家门口,以前烧大锅饭的地方,你今天要挑满三缸水。”
“那饭呢?”
“饭今天你二嫂做。”
“知道了妈。”
门口的缸,一缸水要装二十桶,三缸水整整六十桶,家玲挑到第二缸开始的时候开始腰酸背痛,她关上门头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她下定决心明天回娘家,一定要和父母说断了这桩婚事,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拉着新永进了房间问新永:“我问你,你大嫂和二嫂进门的时候也要干这些吗?”
“不知道,她们来的时候我去读书了。”
其实他知道,当初哥哥们都帮着做了。
他实在是不爱她,但年纪大了,不娶媳妇以后很可能就娶不到了,所以他不愿帮她,新媳妇进门以后为了听婆婆的话,挨几个下马威不是很正常吗?新永打心眼里觉得和哥哥嫂子门才是一家人,和她金家玲,不是。
家玲实在是挑不动了,她哭着求新永:“新永你能不能把书放下帮我挑一缸,你看我肩膀的皮都破了。”新永嫌弃的叹了口气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嗯,我晓得了。”
家玲止住眼泪坐在了炕边上,新永还在翻页,家玲催促:“你赶紧去呀,马上天黑,你妈都快回来了。”
新永放下书不情不愿的出门挑满一缸水左手扶着右边的胳膊倒吸着凉气。
天色暗了下来,新泰的老婆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锁边略带点透的裙子,内衣若隐若现,头发沾了水在鬓角两边留了两缕拧在一起的细长发丝,颇有烟柳风味,新永的眼睛像住进了一个贼,总是拉着新永在道德的边缘疯狂颤抖。
二嫂拉着细嗓:“饭做好了,大家快来吃。”
家玲的心早就飞回去了,她想着明天就能吃到妈做的饭,抱着福宝和父亲说说话。
家玲实在看不惯新泰老婆又滑稽又拧巴的风尘劲,草草吃完赶紧回屋。
新永有股无名火很难受,夜尽天明,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这一夜,家玲开始犹豫是否结束这桩婚姻的事。
清晨未到,家玲已经对常母的下马威形成了生物钟,她起床摇醒身边的新永温柔的说:“新永,今天要回我家呢。”
新永转了个身继续睡觉。家玲又说:“早点起,收拾下,去我家。”
“干嘛,困得很,这才几点,到你家也没几步路。”
家玲准备和父母说不要这桩婚姻的心又定了,但想起昨夜不免哭了起来。新永被家玲的哭声吵的坐起来:“又咋了?你先睡会,天亮了再去啊。”新永扶着家玲躺下给家玲盖好毯子:“睡吧,天亮了我陪你回你家。”
夏天的读经河下雨时能拓宽十米,不下雨时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湍流中流浪的小鱼看上去欢快极了。
遇上发洪上游的池塘吹垮的话还会有螃蟹,乌龟,十几斤大的鲤鱼,那是北方不常见到的景象。
这些年,也就福宝出生的那一年见过一次,家玲一脚踏进河里,走水路要比纯旱路快很多。
这是一条捷径,家玲越靠近家越开心,她好像忘了她这几天受的委屈,她和新永说:“新永,你知道吗?90年发洪的时候我见纯红色的乌龟,很好看,我们村的人还去抓,结果被那只乌龟连铁锨都咬出了牙印。”
新永看着眼前的妻子没有说话他在回味昨晚的事,他忽然明白过来老婆和情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二嫂那样的被众多男人惦记的做情人还是很有新鲜感的,老婆嘛,就是没有新鲜感,没有神秘感,没有欲望。
他想到这突然觉得这些天有些对不起她,她饭做的好,又任劳任怨还不到处撩人,是个好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