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会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分手吧。”

……

他笑着跟我说有事要说，说完又哭，而我完全懵了。

我以为，新生活就要来了，他却说，他早就受不了啦。

跟他认识很偶然，当时一场大型会议上，他是分公司派来的摄影师。照片拍得很棒，老总让我跟他敲定，以后公司宣传就找他。于是互相加了微信。

看他朋友圈大致了解，他喜欢摄影，每年都会出去拍一些大片。印度、尼泊尔、威尼斯、意大利……他拍的人物风光都充满了故事。于是觉得他是个挺会讲故事的人，故事总是吸引人的。

我们俩都是夜猫子，有时我在朋友圈点赞，他就秒发信息过来：“还没睡吗？”就有了这么一个深夜聊友。晚上聊天，难免涉及感情。有意无意地，就都知道对方是单身了。说实话当时对他一点心思没起。原因有两个，第一，他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第二，他比我小五岁。我那时正在职业上升期，经常加班，跟他夜聊，也是见缝插针，草草结束。

一年中公司大小活动，或者他忽然在总部附近，因为这些理由跟他见面应该也不超过五次。认识差不多两年了，仍然是普通朋友。

直到那一晚，跟他聊起来，想去温暖的地方呆几天。不过是工作太忙，一时奢望罢了。他却说，请年假吧，我陪你去。很冲动地，两个人去了云南。

他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对我百般呵护。听他说自己旅行时发生的小故事让我深深被吸引。孤男寡女，夜色温柔，床第之间便也缱绻旖旎。

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身体没有抗拒他，可是，对他的“爱”有多少？

他开始一遍遍诉说对我的爱：不是喜欢你，怎么会和你一起旅行呢？他的渴望，他的温柔，他的期盼……在我说“好”之后，他在朋友圈发消息：本命年很幸运！他的笑容彻底感染了我。

两年时光倏忽而过。

第一年，我们蜗居，互相分担生活工作的压力，租60平的小房子住，在公交地铁上寻找浪漫，去温暖的地方穷游，在朋友圈上传他镜头下美美的我……一度，我也拥有令人称羡的爱情。他说，让我们谈一场永远不分手的爱情。我看着他平淡的面容，心里竟自信地认为，这样忠厚老实的一张脸，一定能带来一生一世相守的美好结局。偶尔潇潇会提醒我：男人二十几岁，还没长大呢，你这么相信他干嘛？

第二年，我升上主管位。他仍是吃喝玩乐高手。我们把钱凑在一起，买了一百平的房子，买车，养猫。每次我幸福地告诉潇潇，她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谈恋爱就谈恋爱，为什么把钱掺和进来？”

“叫你老婆你就真以为是老婆吗？醒醒吧，你先领个证好吗？”

“你爱他吗？小姐，你一开始不是不确定吗？现在真的确定了吗？”

……

房子明年要交付了。可是他突然说，他想分手。

“为什么？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不是奔着一生一世去的吗？前两周你还在买给我的香水套子上刻字，那时候你不是坚定地向我描述甜蜜的未来吗?”

“我是！我是！我以为我们能一生一世，我以为我能承担，我以为我能改变，但是我做不到……”

“你承担什么？你改变什么？”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

他终于对我和盘托出。他不要安定的生活，他也不想要婚姻和孩子。因为爱我，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两年，生活都是以我为主。他照顾我，买车买房我拿主意，旅行也不是他想去的地方……他不敢跟我谈，因为他害怕吵架，他被小时候父母的争吵声吓坏了。他只能一次次忍，一次次笑，告诉自己会越来越好的，安定的情感是一件好事。可是，我又升职了，公司派我去美国分公司培训一年，回来后就升总监。

“一年太长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没办法等待的。”

“你可以跟我说啊！”

“说什么？你想去不是吗？难道我阻止你？我一直没有做自己，难道也要让你失去自己？”

“我不懂，你看起来很开心，我们一直都很好……”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想到一辈子都是这样，我不寒而栗！”

“你的意思，我就代表了你不想要的生活？”

我看着他，忽然平静了。多可怕，同床异梦就是这样的。我在憧憬幸福，他却觉得未来是地狱，而我，一无所知。可是，为什么，他痛哭流涕？为什么，他说他早就受不了啦，却夜夜缠绵？最近，他对我越来越好，都是为了此刻宣布离别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爱你，真的舍不得你……是我不好，我应该一早对你坦白……你太完美了，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他痛哭流涕，他紧紧抱着我。

第2天， 他搬出去了。

两个星期，我住在这个到处是他的痕迹的家里。彻骨的痛和思念，让我们断不了联系。每隔两三天我们见面，开始总有借口，他东西没拿走，家里什么我不会用……每次临走都是幽幽看着对方，只是几秒，就痴缠在床上。我又充满希望。他仍然爱着我。短暂分开并不会影响我们最终的结局。

两周后，我再跟他谈，如果我不去美国了呢？如果我们好好规划生活，试图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生活方式呢？既然深爱，为何要生生拆散？

“你现在说你不去美国不觉得对我太残忍吗？”他又哭，声嘶力竭。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对方在异地，在跟我痴缠的这两周，他已经跟对方见过两次了，而且，第一次见面，就上床了。“我很爱他，她也很爱我。”“她看到我，眼睛亮晶晶的。”“她会来我的城市，我们会一起生活。”

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女朋友了呢？明明还一直跟我联系不是吗？

他告诉我，对方是他打游戏认识了五年的女孩。在他分手的时候刚好人家也分手十天了。

“你知道我平时就公司，拍照，家，也没什么交际，本来以为很难再找到一个女朋友的。没想到这么巧。”“让我现在再重新认识女孩子，了解她，谈恋爱，太难了。”“我跟你，不也是认识两年后交往的吗？其实那时候，这样的女性差不多有三个，我都愿意试一试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把一切告诉潇潇的时候，她不停笑，不停笑，不停笑。

她说：“傻姑娘，我们做个实验吧！”她拿过我的手机，给枫发微信。对方是分公司的程序员，偶尔会找我聊天，加上潇潇，我们三人一起吃过两三顿饭，纯粹下班打发时间。

潇潇：你们男人是不是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枫：怎么了？你男朋友劈腿了？

潇潇：只是想简简单单找一个人，彼此喜欢，度过一生，这么难吗？

枫：你找我吧，我很靠谱。

潇潇把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瞧！”

“怎么回事？我们交情不深吧？我完全没看出来他喜欢我啊！”我震惊地看着聊天记录。

潇潇又笑：“傻姑娘，如果是我发给他，我寂寞我冷，他也会说，这个冬天愿意陪伴我。只是再试给你看太无聊了。”

“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记得吗？他曾经说过这个意思，他以前不珍惜，有一段感情最后分手了。后来就找不到女朋友了。他说他很想享受爱情的甜蜜。”

“那时候我还劝他深耕自己，自然会有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他的。”

“你还不懂吗？大家只是想谈恋爱罢了，至于跟谁谈根本就不重要。”

“你在说什么？”

“想想你前男友吧，你不过是他众多可能猎物中的一个罢了。说到底，你最好骗！”潇潇不理会我的情绪，继续说，“爱情是谈出来的。可是谈实在太累了，大家都只想迅速开始恋爱。西方有谚语：爱情是鬼魂。你懂吗？谁看见过爱情？我去年也试图谈恋爱了，可是，太TM累了。他喜欢吃夜宵，我刚加班完，他让我陪他兄弟一起喝酒撸串。我又加了一层粉，陪着他们假笑。天知道我只想卸妆躺床上呼呼大睡。我周末约了私教上课，他喜欢我陪着他赖床打游戏。我喜欢看的书啊电影啊他通通没兴趣。除了床上和谐实在找不出我们的共同点。最讨厌的是我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再遇上心情不好，大家吵架，真的是够够了。两个月，我就果断分手了。你不看新闻吗？现在有些小姑娘用自己的身体租房，或者去当人家的出租女友。男人们想要身体，不懂爱情，女人们不过想要钱罢了。”

“潇潇，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失恋。你现在是告诉我，都市男女根本就没有爱情吗？这个结局太可怕了。”

“亲爱的，为什么你一开始并不喜欢他还要开始？”潇潇定定地看着我，忽然就笑了，“我给你一个光明的尾巴吧。我已经没希望了，从今以后好好生活，好好赚钱，偶尔找男人享受床第之欢，做一个骄傲的单身贵族。你呢，去爱海里沉浮，一定会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傻瓜，跟你幸福地度过这一生。亲爱的，别拿年龄当借口，别拿任何东西当借口，别人的悲欢不要去在意，而你自己，坚持到底，跟幸福死磕到底，你一定会幸福的！”

“干杯！”

我看着潇潇躺倒在我家沙发上。她长发垂地，侧颜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