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23日，是八省模拟高考的日子；2020年1月23日，是武汉封城的日子。恍恍惚惚间，一年又近尾声。
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做的梦，梦见青丝里钻出了几缕白发，便痛哭不已。醒来后，思索许久，忽然发现，对于苍老的降临，打心底是抗拒和害怕的。在每一个和学生相处的日子里，我总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走出校门的单纯的姑娘。十六年的时光在三尺讲台上倏忽而过。回首这每一个忽略了春秋的日子，繁忙而平淡。
寡淡，不及过多思索，带有一些自我欺骗的日子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想着即将到来的春节和即将到来的生日，便又黯然。因为疫情卷土重来，这是一个无法回归的春节；因为年岁逐增的猝不及防。”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大概永远没有那份洒脱和豁达。
整个的元月的日子，从活动的策划、协调、组织到比赛；从教育局的每月例行检查到县里的年终综合考评资料的准备，从课堂挥洒汗水到课后的作业批辅，千头万绪的工作总在看不见的地方，伸出长长的藤蔓，把每一个日子都遮得严严实实。
完成了白天的工作，吃完饭准备出去走走。
依然是一个人，依然是在这个无法安放的山城。
夜晚是有些风的，虽然不是突然的降温，寒风袭面，终究一下子就把人拉到腊月的思绪里。路边人不多，学校门口的空地上，也没有往日小朋友们嬉戏的身影。璀璨的灯光，沿着学校的大理石校门攀沿而上，像极了春游时候聚在一起的快乐的小朋友，他们眨巴眨巴着眼睛叽叽喳喳个不停。但热闹是他们的，我瞥了一眼，便又沿门口的人行道，一路向东。
向东不到五百米，便是是政府广场。附近没有公园，沿河的景观带，五彩的灯流光溢彩。
如果是夏天，凉风习习，灯火倒影在河里，倒也是相映成趣了。
此刻，河边一片清冷。也好，我可以独自享用这无边的夜色了。此刻，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做，就像一个空闲的人，可以在安静的夜色里四处晃荡。眼前的五彩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投影在河边暗红的栏杆上，一会儿变成绿色，一会儿变成红色，像极了那时刻精力旺盛的孩童。木质的栈桥，沿河岸曲曲折折向远方。沿栈道前行，脚底的木质的柔软和吱吱呀呀的声音从脚底传来，这是许久踩在钢筋水泥地所没有的真实感，是凛冽的冬日里的一抹温柔。长长的柳条从我发间拂过，纤细的身姿风情万种。大寒已过，我知道哪怕寒风里，也孕育着新绿；我知道，下一个春天里，他们一定会发芽，会杨柳依依——总有些既往的路在等着，沿着节气，柳条会吐绿，会舒展，又会在秋天里飘落——一个又一个枯荣交替的日子，便是四季，便是一棵树的一生。
想想，忽然便没有走下去的兴致。
往回走的时候，沿河的灯光依然璀璨，一场浮华而不真实的梦在黑暗里蔓延。抬头，夜空中杨柳的枝条，在灯光里褪去了褐色的身影，昂着苍白的脸，像个倔强得老头。这一河的灯光可有休息的时候？这万千的枝条可否在夜晚安眠？他们是不是守着这一河的灯光，睁着瞌睡的眼挨到了天明，又在阳光的抚摸下，欠了欠疲惫的身姿，倔强地走向下一个轮回？这日日夜夜地不停息，可否在下一个春天里长出一片宁静的绿？
喧嚣的日子，喧嚣地来，又喧嚣地走。
清冷的街道，寒风又起，夜在不知不觉间深了。
喧嚣就这样碾轧过属于我的时光，猝不及防地，碾轧过每一寸土地，分分秒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