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存在,怎样超越?这是我近期常常想到的问题。
在GL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和老妈说要换一份工作,老妈劝我不要离职,理由是刚出社会,在那里学习一些社会经验。
在和老妈说我要离职之前,我曾经和sam说,我要在GL待一段时间,理由是,我想在那里学习。
学习什么,在那时,还不是很了解。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时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个模糊概念,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样子。
记得到GL工作不久,有一天和Y聊天,在一根根黑色的栅栏前面,身边的屋子挡住了太阳的光线,我在栅栏前的影子里徘徊。两边的屋子各自连在一起,如同波浪一样的屋檐,还有那湛蓝的天。
我看着湛蓝的天空,“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我对手机里的Y说。。
“怎么了?”
“从小伴随着我长大的电视还有课本,展现给我的世界,和我现在看到的不是一个样子。”
“你觉得你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好像电视节目换错了频道,从青春偶像剧,一下子换到了时事新闻,感觉很不真实。”
“那你觉得什么是真实?你看到的,还是你感觉到的?”Y在手机那头问我。
那时,我忽然想到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楚门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个模拟真实世界的虚假世界当中。除了他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天空和月亮,以及大海和沙滩都是假的。他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是专业的演员。记得看完那部电影之后,我对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在想到楚门的同时,我的意识分出一个枝条,让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曹先生说的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顿时觉得眼前的世界,神奇而又迷离,那些行动着的人群,即像是真的,又像是没有生命的机器。
关于存在这个问题,第一次注意到,是大二的某天,走在校园的树底下,踩着树影,忽然想到的。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在某本书上无意中看到一段有关萨特的存在主义的介绍,忽然跳进了我所感觉到的意识里。而那时,存在,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现在想想,大学的生活,过得轻飘飘的,就像一朵云,漂浮在天际。
在和老妈说要离开GL之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平常的日子,我就像是顿悟一般,忽然明白。原来,我要学习的,那个老妈口中所谓的社会经验,与我则是了解我所处的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以及在这个社会上怎样生存,在人群中怎样和人相处,怎么处世为人。
在人群中待得越久,就越发的明白,这一辈子,我也无法解决这个人类的难题。
记得钱钟书先生在他唯一的一部散文集《写在人生边上》的序中说:“人生据说是一部大书。假使人生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一大半作者只能算是书评家,具有书评家的本领,无须看得几页书,议论早已发了一大堆,书评一篇写完交卷。
但是,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觉得看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写书评或介绍。他们有一种业余消遣者的随便和从容,他们不慌不忙地浏览。每到有什么意见,他们随手在书边的空白上注几个字,写一个问号或感叹号,像中国旧书上的眉批,外国书里的Marginalia。这种零星随感并非他们对于整部书的结论。因为是随时批识,先后也许彼此矛盾,说话过火。他们也懒得去理会,反正是消遣,不像书评家负有指导读者、教训作者的重大使命。谁有能力和耐心作那些事呢?”
我曾和sam说,我是一个阅读者,而他则是一本书,我会将他从头到尾的仔细阅读。而现在看来,他只是人生这本书的一个小节,人生这本书,于我,感觉才刚刚开始阅读,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是在学习怎么认字和拼读。
曹先生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事洞明,我还没有那个能力,人情练达,我还没有那个水平。能做的,只是在人群中一边阅读,一边学习。
去年,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朋友喊我一起去爬山,为了省事儿,报了一个旅游团。
爬山回来的第二天,朋友要去上班,我背着行李,和她一起端着早餐,行走在树底下,边吃边谈。
清晨的阳光从树枝上洒落下来,地面上光影斑驳,偶尔一两片落叶在地面上旋转。清洁工,在不远处,拿着扫帚,将地面上的落叶聚拢在一起,然后倒进垃圾桶里。我和朋友在路口挥手道别,她去上班,我去美术馆,一路上,我们谈论的都是生活,以及怎样生活。
坐公交去朋友那里的那天,目光飘到窗外,无意中在路边看到那个美术馆,晶莹剔透的雪白,座落在一片杂色当中,格外的显眼。
当时就想着要去看看,只是那时,附近的小学生都已经放学,窗外的暮色里,满是灯光,美术馆已经关门。
我身边歪着一位胖乎乎的小男生,他说他十二岁,背着一个大书包,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腿上,那天只是一个平常的星期三,他怀里还抱着两个女同学的书包,那两个女同学和另一位男生站在一旁聊天。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聊起了他的日常。
去爬山是很久之前就和朋友约好的,那时,我也在工作,两个人总是难以都有空闲。
横穿大半个城市去看她,目光在人群里乱飘,就像是一个刚刚从山洞里跑出来的野人。好奇的看着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就好像是在欣赏一幅画,研读一篇文章。
走进美术馆时,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还没有开馆。大厅里摆放着那次个人展的画家介绍,以及展览主题“存在与超验”的说明和解读。
我在一个个幽暗的屋子里晃荡,在黑色的安静里,从一个个展览品前走过。整个美术馆除了我,就只剩下工作人员。画家本人突然带着一个朋友走到自己的作品前,由一位摄影师拍了几张照片也匆匆的走了,我在他的作品前,任思绪飞扬。
我在“存在与超验”里游荡了一上午,然后走出那栋雪白的建筑,走进嘈杂的人群当中。冬天的阳光在人、车子、树、房子之间来回碰撞,我的思绪如同冬天里飞扬的雪花,漫无目的的飘飞。
在那几个月前,我坐在D的车子里,在春天的细雨中,听着汪峰的《存在》。那时,正直傍晚,我打开车窗,细雨在车子前进的速度里,吹在脸上,凉凉的、湿湿的。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周树人先生曾经说的一句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那时,刚从大学的校园生活,走进现实的社会生活,那时,考研调剂失败成了最终的结果,那时,和sam说了退出各自的生活。
D开着车子,目的清晰的在那个我待了五、六年却依旧不够熟悉的城市里穿行,我看着茂密的建筑丛林,看着河一样流淌的车子,听着汪峰的《存在》。那时,我刚到GL不久,我还不知道在这个社会如何自处,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和新奇,我小心翼翼的有些害怕的前行着。
如果人只是活着,那也就罢了。但是,人又不仅仅是活着,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人活着,总是在思考着什么,不管是身边的生存琐碎,还是远方的诗和星空。
人活着,存在着,然而,又从自身的存在中超越着自己的存在,向远方蔓延,就像人类发明了汽车、飞机,以及宇宙飞船。我们不仅仅满足于自己的存在,同时,还不断的探索着,不断的前进着。我想,这便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存在着,还不断的超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