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宜的时间:一个夏天的中午。多么的静呀,静得,只听见窗外蝉鸣声嘶力竭;适宜的地点:小美理发室。一个让人身心暂且放松的地方;适宜的人物。心怀叵测的丁三与独守空房的小美。龌龊的念头如滔滔洪水,只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便排山倒海汹涌迸出。
小美脆弱的心里防线,哪里经得住丁三暧昧的言语与下流的动作双管齐下?渐渐地,她感到浑身发软,头晕目眩。那些顾虑,羞耻,害怕,仿佛是被丁三三下五除二扒下的衣服,统统丢在了一边。丁三带着十二分的满意,情意绵绵地与小美依依惜别。他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弱腼腆的小美,身体内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火。这烈火,足以将他融化。
事实上,小美真的将他融化了。丁三只要一想起小美,便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他不自由主地又来到这令他销魂夺魄的地方。
小美自从与丁三亲密接触之后,整个人也仿佛掉了魂。脑海里总晃动着丁三气喘吁吁的画面,有时给人家理发时,不知不觉愣出了神。没事时,小美一个人对着墙上明晃晃的化妆镜,呆呆地望着镜中的那个自己。她不止一次在心中问自己:这个人就是我吗?我算是个好人吗?我是个荡妇吗?她一时想起老三。那千里之外正在辛苦干活的养家男人;一时想起亲房姊妹。哦,应该称嫂子,她们彼此间无话不说;一时又想起那个瘦瘦黄脸的儿子,与她相依为命十五年。她的儿子眼里总闪烁着怯懦的不安的目光......
想起这些,她心里无比难受,无比责备。她仿佛看见窗外,有无数鄙夷的目光直射向自己,似乎还听见有幸灾乐祸的笑声,似水流淌。
她不放心地走到门外看看。其实什么也没有。白花花的阳光下,所有的绿色一动不动。马路上时不时一辆车旁若无人地驶过。她望着,望着,车子一辆接一辆在视线中消失。仿佛她的过往,也在一幕幕地消失。她忽然很失落,很落寞。人在苦闷的时候,多想有人来陪,哪怕是唠嗑唠嗑也好......
可是她等不来旁人。她等来的,是那辆黑色的车子,缓缓进入她的视野。然后走下来那个她既不想见又想见的男人。这一刻,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多么想像小时候那样,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就扑进她那憨厚父亲宽阔的怀里,哇哇地大哭。然后父亲用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又拭去她满脸的泪水。这样的感觉,她能够在眼前这个穿着体面,甚至身上抹着淡淡香水味男人的身上,如愿得到么。
她想在肉体之外,还想占有这个男人一样东西,那就是他的心。女人一旦用情过深,便忘乎所以,不计后果。她重重的心思随着与丁三频频地接触,渐渐变淡,甚至有些心安理得。她开始依恋起这个讨人欢心的男人。跟他在一起,她有着说不出的异样的快乐。
这样的快乐,在老实木讷的老三身上,是找不到的。她开始怀疑与老三这些年是怎样走过来的。平淡,枯燥,乏味,究竟是不是一种真正的夫妻关系?那真正的夫妻关系,像她与丁三这样偷偷摸摸,有着无尽的快感与刺激一般?好像也不是。
她只想活得有情调,有人味些。开始对着镜子描眉,开始穿上艳丽的衣服。她发现自己也有前突后翘的身材,这是男人致命诱惑的武器。她想征服丁三,然后他像奴才一样听命于她的使唤。终有一天,俩人堂堂正正走到一起。
其实世间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小美的一举一动,被附近经常在一起咬耳嚼舌的女人们一一记在心里。并且趁她不在时,拿出来推测,分析。最后,女人们拿出了令人兴奋且有些嫉妒的答案:小美肯定偷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常来常往小美理发室,一时半刻离不开的丁三。女人们的直觉,比老鹰的眼睛,比猎犬的鼻子还要敏锐。
只是小美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神不知鬼不觉。
有时见那些女人们聊得起劲,走过去也想凑个热闹。女人们见她来,马上转移话题,停止放肆的笑声,说些正经事,连以前那些床上话荤段子都没有了。她有些费解。也插上几句,女人们不冷不热地答理她。她觉得无趣,不一会就走开。还没有走到理发店,便听到身后又响起了笑声。她感受了无形的排斥与冷落,像她单调的脚步声一样,清晰地敲打着水泥地面。
丁三开始约她出去,都是在下午。出去逛逛呗,也好,透透气。心里憋得慌。在无人认识的街道上,她大胆地拉着丁三的手,跳着,笑着。这一刻,她最开心。她感觉到丁三似乎也很开心。两人像是飞出鸟笼的鸟,扑通着翅膀,快乐地在天空飞翔。
天空多么好!这样的高,这样的蓝,无边且无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自由地,任性地飞翔。他们出入西餐厅,出入服饰店,出入市民公园.....每次回来,小美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快到街道路口处下车。然后走里把路,小心翼翼回到理发店。这样做,目的是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不能泄露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