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悲歌朝天阙24

EPISODE 5 揭痛·真相

那倒在一滩红色中的小人儿,映入朱孝佳的眼眸,只一眼,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手脚一软,倒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将撑起身子,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朱忆泽的身边。

“忆泽!你醒醒,你怎么了?你别吓姐姐啊!”朱孝佳哭喊着抱起朱忆泽,她跌坐在那血泊中,满眼都是红,那颤抖着的手从朱忆泽脑后伸出,全是腥热,咕咕还在流淌。朱孝佳“哇”地哭了出来,她企图用手去按住伤口,她想喊醒朱忆泽,可却一点都不凑效。她忽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崩裂了,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甚至渐渐都看不清朱忆泽的小脸了。可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就会是地狱的时候,却被人从怀中抢走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你干什么!!”她发疯似地去扯住那个人的裤腿,却换来一句冰冷的话语:“如果你想看着你弟弟死,你就继续发疯!”

朱孝佳愣在原地,好像才从梦靥中醒来,突然止住的泪水,被沾着血痕的双手摸干。她才看清那个男人抱起孩子的背影,看他走向不知所措的轿车司机,看他气势凌人地放话:“如果你不想有更大的麻烦,马上送我们去医院!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过!”

他那样的气势镇住所有人,他却径直走到后座车门旁,转身向朱孝佳吼道:“还不快过来帮我开门?”

好像此刻那破碎了的世界才开始复原一般,朱孝佳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用这副软弱的身躯最快的速度拉开车门。她望了一眼那个男人,可他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托着朱忆泽,坐进车里。

司机颤颤悠悠地开着车,俞泽亮却依旧用那最冰冷的声音命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往医院。他侧过头,紧皱着的眉眼在看到默默抽搐的肩膀时,有了一丝犹豫,但,仅仅是一丝犹豫,就别回头,仍然用那冰冷的声音强势地说道:“现在,这孩子只能靠你了,逃避只会害死他,你懂吗?”

朱孝佳抬眼望向这个男人,那一瞬间她觉得有一些陌生,而一秒之后,她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朱孝佳,为了忆泽,你必须坚强!”

“医生!孩子被车撞了,快救救他!”一到医院,俞泽亮就抱着朱忆泽奔向急救中心,朱孝佳紧跟在身后,脸上只剩泪痕。

“你们先出去!”朱忆泽被护士放在急救床上,然后朱孝佳和俞泽亮便被医生赶了出去。

医院里嘈杂的人声好像消失了一般,朱孝佳只是定定地望着门口,心好像被勒着,就差那么一丝力量就会崩裂。她从没想过等待会那么漫长,时间会让人那么害怕,就好像“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脑海中无缘由地响起,越来越响,越来越慢,把自己所有的思维拉成了无止尽的直线——

“你还好吧?”就在自己几乎无法忍受这条直线时,双肩传来热度,然后发现自己被双手紧紧地拽住,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别担心,没事的。”俞泽亮搂住朱孝佳的肩膀,她是那样害怕与无助,他想要给她尽可能多的温暖和依靠,他不自觉地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几乎揉进自己的胸膛,“……忆泽……你的弟弟是叫忆泽吧?”

俞泽亮感到怀里的身子僵了一僵,便再也没有动弹。朱忆泽……会是朱忆泽吗?俞泽亮心中有一丝悸动的喜悦,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就在这时,医生掀开帘子从急救室出来:“刚刚车祸的小男孩的家属在不在?”

“在!医生,我在这里。”朱孝佳冲上前去,紧紧地抓住了医生的手,“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医生打量了一下朱孝佳,“你是他姐姐?”

“是的,医生!抽我的血!”朱孝佳撸起袖子,白皙的手臂递到医生面前。医生皱了皱眉头,却有一丝犹豫。

“你弟弟的血型很特殊,医院没有匹配血型……保险起见,你也还是去验个血型吧!”医生叫来护士,带朱孝佳去验血。她看着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明明脸上是害怕,怕得没有血色,可还是不放心离开视线。这样的朱孝佳看在俞泽亮眼里,只觉得心好疼。可心里翻腾的却不仅仅是这一些,总有些疑惑,还有甚至是喜悦在悄然滋长。

十分钟后,医生无情地宣布,血型不匹配。朱孝佳呆在原地,怎么会呢?

“你弟弟是AB型RH阴性,这种血型概率大约不到万分之三,父母中至少有一人是RH阴性孩子的血型才会是RH阴性,但很可惜,你的血型我们刚才检查了,是RH阳性的,我看可能还是把你父母找来比较好!”

朱孝佳的耳边好像被重重地砸了一拳,几乎昏过去。“父母中至少有一人是RH阴性孩子的血型才会是RH阴性……你的血型我们刚才检查了,是RH阳性的……”朱孝佳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那血腥味终于刺激着神经让自己恢复神智。手里却及时地传来温度,紧紧包裹住自己。

“医生,让我来试试吧。我的血型正好是AB型RH阴性的。”俞泽亮用力地握住朱孝佳的手,恳求医生。

“真的?那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再测一次血型。如果真的合适那就太好了。”医生吩咐护士以第一时间带俞泽亮去验血。离开前,俞泽亮扶着朱孝佳,就好像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座椅上。他说他马上回来,可朱孝佳的大脑却已经无法思维。就算自己用尽力气去掩藏的真相,就算全家都帮忙一起圆的谎,可是真相却真的只有一个,要拆穿竟然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可是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在的话,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朱孝佳忽然感到有一丝庆幸,庆幸此刻他在身边,庆幸自己能偷偷拥有那么一丝心安理得的依靠。

俞泽亮的血型匹配,医生脸上的担忧也一扫而空。看着俞泽亮手臂上连接的细长管子里,汩汩而出的深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进入到小忆泽的身体里,朱孝佳忽然感到,那种血脉相连,是永远都割断不了的。

朱父朱母赶到医院的时候,朱忆泽已经在病房的床上睡熟了。小脑袋几乎被包成粽子,手臂还有几处包扎。朱孝佳一个人坐在病床前,看到母亲哭得红肿的双眼和父亲严肃的面容,不自然地掰起手指。

“忆泽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有大碍,后脑撞到了,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要好好休息,其他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朱孝佳小声地说,直到输血结束后,朱孝佳才敢打电话给爸妈,告诉家里朱忆泽出了车祸。

“你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当的?”爸爸阴沉着脸,训斥道,“那个司机呢?”

司机?朱孝佳一愣,到医院后自己只想着抢救朱忆泽,早就忘了肇事司机了。就在自己心虚地对上父亲的眼睛,坦白事实的时候,俞泽亮却大步走进了病房,身后还跟着那个胆战心惊的司机。

“是你?”朱父朱母回过头,盯着俞泽亮,惊疑和愤怒几乎喷薄而出。

“叔叔,阿姨,你们好。”俞泽亮不卑不亢地向朱父朱母问好,然后指了指身后,“司机在这里,你们可以跟他谈一谈。”

朱父的深眸盯着俞泽亮,好一会儿,才扶着妻子走出病房。朱孝佳望了一眼俞泽亮,然后为朱忆泽掖了掖被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俞泽亮缓缓走到病床边,床上的小人儿眉头紧皱,苍白的面色看得让人心疼。俞泽亮很想去握住小手,可才刚伸出,却又犹豫着缩回了手。最后,他的手抚上了朱忆泽的脸蛋,轻轻摩挲着稚嫩的肌肤。这样的眉眼……大概五六岁的模样……RH阴性……莫非……

那个疑问号在脑海中越来越大,俞泽亮体会着肌肤相触的温度,那种亲切感越来越坚定自己心中的怀疑。俞泽亮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他觉得那个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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