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每当街面上有新的早点店开张,我都要抽空去买点馒头尝尝。而每次看着父亲吃着馒头,脸上洋溢的微笑,心里则颇为伤感,也觉得很幸福。
想到这些,我不禁会想起二十多年前想要吃个馒头而又吃不到的失落。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至末期,农业税还没有取消,收一担上交半担,剩余的半担还不足弥补化肥、种子、农药和劳动力的付出,一日三餐能够吃饱白米饭一般不成问题,但想要每天花五毛钱买个馒头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家里有小孩读书的家庭,更不可能有什么早餐钱。
我小时候对面粉做的东西十分的渴望,原因不在于包子馒头面包之类的有多好吃,直到现在我每天的午饭、晚饭都还是米饭,而是因为别人有,而我没有,心里十分羡慕。我父亲一直以来没有兄弟姐妹的扶持帮助,而为人又老实耿直,既吃亏又得罪了不少人。在我的记忆里,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五毛,我常常用来买文具之类的,记忆里的零食是自产的黄瓜、西红柿、柑子等。
我第一次吃面包是12岁,那年我被学校选拔去县里参加数学奥数比赛,父亲送我去镇上的汽车站集合,在镇上的小卖部父亲给我买了一个五毛钱面包,在现在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一个大棒头,干硬,嚼起来满是碎屑,味道实在不咋样,却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面包。我掰一半给父亲,“你吃,你要比赛,多吃点”,父亲嘴笨,直到现在对我常说的也是“你工作辛苦,多吃点”。到最后,父亲也只是尝了一小口,那是我第一次吃面包,也是父亲第一次吃。
上高中那年,我第三次到县城(第二次是参加中考),开学的第二天,我到食堂吃早饭,直到现在它都还是我记忆里最美味的食堂,即使后来上了大学,我也还是很怀念。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早餐不一定是要吃白米饭和青菜的,一日三餐也可以有很多种选择:鸡蛋饼、炒饭、团子、面条、藕饼、卤鸡蛋、绿豆饼、炒河粉等等,还有包子馒头,包子有多种馅料、馒头有几种颜色。高中的头一两年,家里的经济并没有好转,很多时候我的早餐还是最便宜的馒头,尽管我对每天能换着花样点早点的同学很是羡慕,甚至忍不住独自伤怀。当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考上大学,毕业找份工作,每天换着花样吃早饭。心想,不用每天一日三餐米饭加青菜,是何等的美妙!
高三那年,随着国家政策的改变,家里经济条件逐渐好转,终于不用借钱交学费,我也偶尔选择面条、炒饭之类的。到我上高中之前,家里一直都先给我交学费,妹妹都是每学期的中间补交的。后来我上了高中,学费涨幅较大,妹妹大了也讲“面子”了,父亲觉得不能再拖着妹妹学费,不善言辞的父亲放下面子、磕磕盼盼的借遍了他能开口的亲戚,你三百、我两百,就这样凑齐了我高中的两年学费。
后来,我上大学了,回家的次数少了,每次我回到家,父亲问我“想吃什么好吃的?”,“馒头”,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会骑自行车去镇上买上几个大大馒头。
如今,我进入社会已经多年,也把父母接到了身边。工作虽然有压力,收入不算高,但实现早点自由是不成问题了,有时间我也会自己做一些早点成品,放在冰箱里留待上班吃早点,虽然也会做一些其他的,比如糍粑、煎饼等等,但还是馒头居多。早上蒸一蒸,配上白米稀饭、卤鸡蛋及一些自制的泡菜,每一口馒头都飘着充满幸福的麦香,百吃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