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之旅(终结篇)

第七天。在我们已疲惫不堪意兴阑珊的时候遇到奥利洪岛,让我怎么形容这种相遇呢?“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这样美好的感觉吧!这块荒漠与绿洲并存的岛屿,拥有深邃的天空,无边的碧蓝湖水,和日出日落的美丽,就这样毫无预期地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意外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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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中往往会经验到许多的未知,如果超过你的经验和预期,超过从电视上,书本上的获得,给你全新的视觉享受和心灵冲击,在舟车劳顿之后,反而会感到精神振奋,无比满足,也许这才是旅行真正的收获。

奥利洪岛,算是此行最完美的收获。如果说贝加尔湖是西伯利亚的蓝眼睛,奥利洪岛就是贝加尔湖晶亮的瞳仁。岛上触目皆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贝加尔湖水的蓝绿色如翡翠般环绕岛屿。岛上只有一千七百多原住民,信奉萨满教,在岛上短短的时间,心如同被风帆鼓舞,满溢着欢欣与喜悦。面对着眼前这一片广袤,感觉心就象天空与土地般坦荡,象阳光般热烈,象湖水般深情。

跟英国作家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里对塔希提岛的描述有些相像,只不过这里显得更为荒凉。这座岛就像一座孤岛,深处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它远离红尘独处一隅,顶上是蔚蓝澄澈的天空,周遭有葱茏蓊郁的树林,远处是无边的广阔草原,阳光下呈现着千变万化的色彩,空气中有自然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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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伊尔库茨克到奥利洪岛,差不多六七个小时,我们早上八点半出发,在路上吃了个中午饭,到了下午一点过上船,上船后又在岛上开了很久才到了我们入住的伍德生态酒店。

岛上的路依然是土路,就是鲁迅先生说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些路经纬交织,车辆来来回回日复一日地碾压,让这些线条在茫茫的草原上显得粗犷而又流畅。贝加尔湖在远处,蔚蓝的天空在头顶,眼前的一切显得更为广阔,绵延的山坡呈现着优美的弧线,除了偶尔过来一辆车,看不见人迹,也看不见村庄,车上播放着俄罗斯快节奏的音乐,配合着颠簸的路面,真是摇得我们有点酸爽,钱哥的外婆都在担心会不会翻车了。岛上来往的交通车,长方体的外形,两个圆圆的大灯,前脸象是一只沙皮狗,萌萌的,却在草原的土路上跑得飞快,背后扬起浓重的尘土,总是把我们的中巴车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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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岛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看见了村庄,这就是岛上的胡日尔村,红色黄色褐色的房顶,被栅栏分割开的街巷,远远看着就像小孩子搭造的积木。依然沿着土路,走过这段密集的村庄,我们就到了最角落处的伍德生态小屋。此时正值下午四点,阳光倾泄而下,奥利洪岛的寸寸土地,山川湖泊,森林草场无一不感到太阳深厚的恩泽。沐浴在这一片光辉之中,我觉得自己也在发光。我们住的那栋房子背后,是一片繁茂的松林,阳光穿透树林投下金色的光影,地上的草地,树上的苔藓,林间的小路,这种景象让我振奋,俨然就是俄罗斯风景画家希施金的森林风景画,就是这样直插蓝天的松树,就是这样强烈的光影,田园牧歌般的深情,诗意的美妙。我迫不及待地催着蒲老师出去拍照,这种场景,必须要用相机,用功能再强大的手机拍都是对美景的一种辜负。这俄罗斯初秋的阳光,这茂密的松林,象是可遇不可求的所在,选一根矮矮的树桩上坐下,拿一本书,看一看,或者发发呆,也许就可以从清晨坐到黄昏。这时候,最好读一首俄罗斯女诗人茨薇塔耶娃的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

面对着岛上的美景,心绪就是这么地慵懒,纯粹,深情而又一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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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洪岛的夜晚,也有别样的美丽,太阳沉落,天空还未完全落下帷幕,尚留存最后一抹玫红色的晚霞,晚霞背后是深邃的黛蓝,远处的华灯初上,奥利洪岛这深沉又静谧的夜就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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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静谧的夜里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精神抖擞地起床,早餐时窗外就是一派梵高油画里常出现的纯粹而明亮的蓝色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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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出发去看萨满岩,走路过去,白布尔汗(牛哥)在前面带路,穿着红色的T恤,双手举着一个明黄色的垃圾袋,风把垃圾袋鼓起,他一路奔跑着,象一个追风少年,样子可爱极了,我举起相机拍他,让他来来回回跑了几遍,直到跑得气喘吁吁,终于抓到了几张,这个麻豆的敬业精神真是值得嘉许!在这广袤无垠中,谁不是象牛哥那样渴望飞翔呢?只恨没有一双雄鹰的翅膀,在无尽的蓝天上翱翔,享受那无尽的欢乐和自由。

萨满山是一块突出在贝加尔湖边的巨大岩石,光秃秃的,阳光照耀下象一座金山。这里是萨满教信仰中最重要的圣地之一,萨满族人常在这里举行祭祀,湖边有十三根萨满柱,绑满了五色彩带,每一根彩带都承载着萨满人的祈愿。我注视着这排朝晖中的萨满柱,它们和到湖边经过的刻着图腾的石柱一样,充满了宗教的神秘,一只海鸥飞过,我定格了这个苍凉又神秘的画面。从萨满柱的位置往下望,萨满山旁有一个半月型的湖湾,形状就象敦煌的月牙泉,湖湾旁长着两棵美丽的树,面对着广阔的湖,对面有隐隐的山形,我在想,当夏天逝去冬天来临,河面万里冰封,一望无垠的圣洁的冰面,哪怕是西伯利亚的狂风,也难以掀起一丝涟漪。近五个月极寒极冷的冬季,难以想象,两千多年前,苏武牧羊,是怎样熬过这漫长的冬日和冬日的漫漫长夜,而生长在萨满山的这些倔强傲岸的树,居然能挺过冰雪的侵袭,也不啻是大自然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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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完萨满山就即将返程,再次回望这片湖畔,湖畔旁清喜的水泽,丰美的水草,自在的牛羊,心里充满了眷恋和离别的忧伤。这个时候,多希望响起手风琴声,带着强烈的俄罗斯风情,洋溢在这空旷的时空,仿佛所有的浪漫和美丽都可以在这个土地上发生。

不自禁地想起卡瓦菲斯的几句诗,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出自己的心声:

这世界上

不会再有另一块土地和另一片湖泊和它一样

这美丽的岛屿将永远在我心里珍藏

我将回到原来的街巷

在原来的市郊衰老

在原来的房屋变得白发苍苍

~~~

再见!奥利洪岛!

再见!贝加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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