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三部曲三——父亲

“如果没有钱用了,随时要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和父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电话里父亲的余音回响耳畔,记忆中这是我在外地求学以来,父亲第一次单独给我打电话。以往都是妈妈打电话在我耳边驱寒问暖,父亲则在一旁叫嚷着让妈妈问这问那,妈妈不理睬父亲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争吵从电话那边传来。我笑着对妈妈说:“你让父亲接电话吧!”这时父亲便不说话了,像瘪了的气球,一本正经的对妈妈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让她好好学习就行了。”我能想象父亲那时脸上的表情,一肚子话无处抒发的尴尬和叹息。其实我愿意听父亲问我生活的琐事,分享给他我的喜怒哀乐,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我的问话。妈妈说父亲就是这样,明明很关心对方却死要面子深怕别人看出来他的过分疼爱。

父亲的爱是深入骨子里的含蓄。

小时候我刚学会用筷子,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筷子插进了喉咙,妈妈看我每天咽不下任何东西,心疼难受却又无计可施。父亲只是在妈妈身后轻描淡写的劝慰妈妈别担心。去年过年一家人围着火炉吃饭,父亲提起过去的事情,他才说他人生中最害怕的就是筷子事件,害怕我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亲切的叫他爸爸。初中升学考试我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四处奔走求人情的是我妈,父亲则严厉的批评我的不努力。沉默了几天之后,他还是带我去了县城最好的高中报名,即使花掉了他辛苦好几个月赚来的血汗钱。高考前一周,因为身肩父母老师寄于的期望,我失眠到深夜。妈妈知道了之后说她给班主任打电话让我请假回家休息几天,父亲听到了果断的拒绝了妈妈的请求。当时我觉得很委屈,父亲一点儿都不理解我。周末放假回家,我没有给父亲一个好脸色。妈妈给我端来格外丰盛的饭菜,说这是父亲特意让她准备的,还买了各种补脑助睡的补品。听到妈妈的话,我为自己误解父亲的苦心感到深深自责。高考后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父亲明明很高兴,却还是遗憾的对我说我可以做的更好。当我暑假回到家乡的时候,我总能在别人面前听说父亲对我的夸耀,他说我是他的骄傲,虽然我从来没有听他亲口对我说过这句话。那么多,那么多父亲和我的故事。我知道,那是父亲深入骨子里的含蓄,他不懂得怎样表达爱,却总是不知不觉中给了我最好的期待。

父亲和其它父亲一样不完美,他脾气差,不温柔也不体贴。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我常常把父亲气的直跺脚,父亲也曾把我打到满身伤痕。棍棒教育是父亲一直信守的准则,不听话挨父亲的打已经成为家常便饭,毫不温柔的样子成为我幼年内心深处的恐惧,以至于到现在我都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之后会遭来父亲的暴怒。父亲是农民,生活的艰辛告诉他一米一粟皆来之不易。在家从不允许我们浪费粮食,即使是剩了的饭菜也不允许倒掉。小时候经常吃不完碗里的饭菜,妈妈说吃不完算了,父亲一个眼神,立马捧着碗含泪吃完剩下的饭。随着年龄的增长,许是家里的经济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又或许是父亲日渐的力不从心,他总会莫名其妙的朝妈妈发脾气,妈妈任劳任怨的为这个家操持,父亲不但不体谅妈妈的付出反而变本加厉的使唤着妈妈。看到妈妈每次无奈的哭泣,我痛恨父亲的自私,埋怨他的不体贴。

父亲没有好脾气,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没有做过太多让我难忘的事情,甚至没有给我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可是,他是父亲,那便是天,是地,是心中最坚实的堡垒。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含蓄,不温柔,不体贴。像天底下大多数父亲一样,有优点有缺点。然而,当我现在写下有关父亲的点点滴滴,回忆里满满的还是父亲给予我的温柔,给予我的温暖。我爱父亲,爱他身上沉默的优点,接受他并不完美的缺点。

父亲5.20

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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