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师范二年级时，姐姐出嫁了，婆家就在邻村。哥哥也在同一年与嫂子喜结良缘，有了一份较为稳定的工作。

父母继续种烟养牛，辛苦供我上学，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比前几年好了许多。出嫁的姐姐三天两头回家蒸馍压面、给全家人洗衣服，一如既往地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

第五天早上，橘红色的柔光透过窗帘洒在姐姐“休息”的病床上，我看着面色逐渐有血色的姐姐，默默祈祷苦命的姐姐早点醒过来，又希望姐姐就这样好好休息休息，也只有在这时，姐姐才能歇歇，姐姐太累了……

在我升入师范三年级时，四十九岁的母亲突患脑溢血去世……我和姐姐抱头痛哭，我知道自己的学习生活到此为止了，我更为永远失去母亲的依靠而悲痛欲绝……

父亲默默地蹲在地上，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哥哥和嫂子抱着只有几个月的侄儿也是暗自垂泪。

姐姐的眼睛又红又肿……

“莉红还是要继续上学！我来供妹妹上学！”姐姐拉着我的手，走向父亲抽泣着说。

“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不上太可惜了！”姐姐突然提高声音说“我定能够把妹妹供毕业的！”

“我和嫂子也要供妹妹上学！我现在也有工作了！”哥哥也说道。

“就让莉红上学吧！咱家不是还有几头牛吗？够用了！”父亲也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知道这些年因为母亲的病，再加上我和哥哥上学，后来哥哥成家，我们的家庭早已捉襟见肘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听话！姐姐正好还想出去打工呢！”姐姐再次把我抱在怀里痛哭，我也任泪水打湿姐姐的衣襟。

我再次踏上了求学之路，这是我在继升入初中、考上师范时差点辍学后，第三次幸运地走进学校。

我走进了学校，姐姐又出去打工了。姐姐是为了供我上学，是为了一贫如洗的家庭，再次走出了家乡，成为了漂泊异乡的游子。

我看向姐姐，姐姐似乎听到了我的倾诉。眼睛动了一下……又是两下！姐姐睁开了漂亮的大眼睛。

“姐姐！姐姐醒了！”我赶紧把好消息告诉医生，也激动地吆喝着告诉姐夫、哥哥……

“病人基本上摆脱了危险，后脑部位有轻微脑出血情况……”医生不无担忧地对我们说。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相信姐姐！姐姐是一个坚强的人。

姐姐似乎向我微笑了一下，缓缓抬起手臂，让医生输液。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姐姐第二次离家打工的情景，想起了那时候发生的故事。

姐姐一步三回头，放心不下头发已经花白的父亲，也牵挂不会做饭的姐夫，操心家里的地……姐姐这时24岁，血压偏低，干活久了会头晕，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再次出外打工的姐姐毕竟上学少，找不来相对来说轻松一点的工作，只能再次做服务行业，或者进入工厂干体力活。

那年冬天，天气奇冷无比，姐姐为了多赚些钱，除了端菜倒水以外还洗碗刷盘子，手都冻得又红又肿。

一闻到油烟味，姐姐就恶心，原来姐姐怀孕了。

姐姐没有告诉任何人，进工厂上班了。

一天下来，姐姐腰酸背疼。可是，姐姐还利用下班时间给我们家每人织了两件毛衣。

姐姐担心孩子出生后，就没有时间给我、父亲、姐夫等家人织毛衣了。

这些事情，还是后来嫂子告诉我的。

“你姐姐对你真的像母亲一样疼爱！看这毛衣织得多好！还给你买衣服、买书本……”嫂子说“都忘记自己是个有身孕的人了。”

我师范毕业，姐姐生下了小外甥女……

一周时间过去了，姐姐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医生说再观察两天都可以出院了。我们都为姐姐感到高兴，祝愿姐姐从此苦痛。

我和姐姐聊天，说起小时候的件件往事……

在我三岁时，九岁的姐姐抱着我下台阶，不小心跌倒，姐姐的牙都碰流血了，我被姐姐牢牢揽在怀里安然无恙。

十五岁的姐姐会骑自行车了，带着我去附近的集市上玩，天下起小雨，姐姐把自己的外套给我穿上，用一个塑料袋包住我的头发……回到家里，我笑姐姐是个“落汤鸡”，姐姐在忙着给我熬姜汤。

我把往事说给姐姐听，姐姐盯着我单薄的衣服，说希望回到家后给我织件毛衣……

我想起那次，我说姐姐织的毛衣花色不漂亮，想穿和小梅身上一样的毛衣，姐姐没说什么，十分钟左右拆掉毛衣，用了三天时间，给我织了一件比小梅穿的还漂亮的毛衣，让我在同学面前幸福了好久好久。

“姐姐，我给你买了件毛衣！”我给出院的姐姐买了件厚厚的毛衣。

“你留下穿吧，我有好几件毛衣呢！”姐姐不肯收下，反而在病情稳定后，给我的孩子做了两身棉衣。

抚摸着暖和柔软的棉衣，看着弯眉毛、圆脸、大眼的姐姐正在微笑，唇边是暖暖的酒窝。

“走时，把家里的红薯、花生、粉条，还有榨的两壶葵花籽油拿回去做饭用……”姐姐又开始让我们走时带东西了，每次不带东西都不能离开姐姐的家门。

一直以来珍藏在我心中，也是感触很深的一句话，突然就浮上心头，那就是“长姐如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