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离异十几年,一个人养大了孩子,也把自己从三十出头的小媳妇熬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孩子上大学走了,家里剩她一个人,房子顿时显得空旷起来。
有热心的亲友都劝她,再找个伴吧,好歹有个头疼脑热身边有人照应。
她不想再找了,怕自己生不起那个气,和前夫在一起时候还年轻,身体好精力旺盛,吵架生气可以一天不吃饭,火气上来骂前夫三十分钟不带歇口气的,越吵越闹越计较越薄情,男人要是薄情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最后俩人闹离婚,男人计较到小数点后一位数。
反倒是女人,懒得计较懒得闹了,好合已经合不成了,最大程度好散吧,实在生不起那个气了,婚姻几年,她发现自己月经开始紊乱,乳腺上那些增生结节,每个月总有几天出来刷存在感,再闹,怕是要生大病。
最后孩子跟了女人,一个外人看来日进斗金的家散了,生意也跟着走了下坡路,男人离婚后刚开始还按月给孩子抚养费,不到半年,说资金困难,缓缓再给,一缓就没了下文,后来更是不知所踪,男人不给,女人也没有再要,渐渐断了联系。
好几年的婚姻像一场梦,如果不是有个越长越大的孩子,女人怀疑自己到底结没结过婚,一个人带孩子虽然很不容易,但好在心里平静了,彻底对男人断了念想,不再指望什么,反而啥都自己能一个人解决了。
平静了十几年,再让找个人,万一还不对付,难道再去离一次婚?第一次离婚,算自己遇人不淑,第二次离婚别人会说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算了算了,坚决不找了,一个人过也挺好。
直到有人给介绍了他,听名字很熟悉,忍不住问,是不是向阳街的宋晓阳?
是啊是啊,对方点头肯定,她的心在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动了好几动。
宋晓阳当年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个子高,人帅,篮球打得好,歌唱得好,就是学习不好,但这完全不影响女孩子们喜欢他。
她不喜欢,她那时候是学霸级别的,根本不屑于关注学渣们的爱与不爱,只听说两个很漂亮但同样学习很烂的女孩为他差点大打出手。
后来,她上了大学,去了省城,学当时很热门的金融专业,没有了高考那个繁重的枷锁,她很快蜕变成一个美丽时尚的都市女孩,有了门当户对的恋爱对象,高中时代的很多人已经不在她的通讯录里,这里边就包括宋晓阳。
不想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名字,而且,他也离婚了,据介绍人说,婚离得还相当伤心且伤钱,宋的前妻出轨小鲜肉,那个小鲜肉带走了宋晓阳的前妻和一大半财产也带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精气神儿。
介绍人说,晓阳现在只想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你也该找个人好好生活了,这些年,一人带着孩子,没少遭罪,有个男人不一样,宋晓阳体制内的,收入稳定,福利待遇好,他人有办法,外边做的有副业,收入也不低,他被前妻伤透了心,以后那边是不会再有瓜葛了,你和前夫断得也干干净净,你们就当是一婚好了。
说得容易,断得再干净,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了。
但,她加上了宋晓阳的微信。
俩人每天都会聊几句,有点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知道宋晓阳现在的模样,说话倒是挺实在的,她不是二八少女,早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说得再好能如何,她也累了,也只想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她想,聊天不顺畅,正说明他和她都是实实在在的过日子人啊,都不会油腔滑调甜言蜜语,也许,见一面就好了,见面之后,很多障碍都可以去掉,说话不用再拘着,也许,互相看到对方,回忆起青葱少年,话题多了,说话就自然了。
于是,她主动约了他,都几十岁的人了,没工夫磨磨唧唧,见一面,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他们约在一个很朴实的小馆子里见面,她穿了一套家常衣服,顶多算是干净整洁,她想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人。
她先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茶,假装无意地留心着停下来的车子,有个黑色奔驰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个高个男人,戴眼镜,腋下夹着个皮包,她想,这就是宋晓阳吧,为了显得矜持,她坐着没动,谁知道男人径直上楼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看来不是,过了一会,停下来一辆白色宝马,车上下来的男人挥挥手让车走了,男人个子也挺高,稍微驼背,穿运动衣裤运动鞋,她有些激动,这个肯定是了,当年的宋晓阳是很爱运动的。
男人转身过来,她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有点不甘心,觉得宋晓阳成年后可能变样了,但男人也径直上楼去了。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宋晓阳打来电话,说路上车坏了,已经修好,马上就到,让她千万不要着急千万不要生气。
她早就不会为这些事生气,看到那些年轻女孩,约会故意晚到,让男朋友等了又等,她觉得那样太作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结果是对的,过程不重要,多等一会无所谓。
宋晓阳终于来了,车到门口就大声道歉,高高的个子可惜早已经弯腰含胸,老远就冲她伸出手,说来晚了来晚了,今天这一顿算我的。
她看见一个五六十岁样子的男人向自己走来,说话间露出发黄的牙齿,头发稀疏,头顶上几乎是不毛之地,为了弥补不毛之地的荒凉,周边的头发刻意往上梳了一大把,这样一来,发缝明显地偏到了一边,无论怎样,也没能掩盖头发的不富裕,反而有点滑稽,她没忍住在心里笑了好几声。
她看看宋晓阳身后的车,一台顶多七成新的合资别克,撑死了值五万块钱,关键是车身很脏,车顶上有明显的鸟粪痕迹。
这个男人,也太不讲究了吧,头发已经使他减分不少,这个脏乎乎的车子,又让他失分了。
俩人面对面坐在了一张小餐桌前,为了缓解尴尬,她给宋晓阳倒水,问他喝什么茶,他说不敢喝茶,怕影响睡眠,她的睡眠很好,喝什么茶都不影响,但为了照顾对方,她也选择喝白开水。
点了几个家常菜,宋晓阳说自己没有忌口,身体不错,除了心脏装了个支架,别的哪哪都挺好,身体棒的很。她又一次在心里笑出了声,都装支架了,还身体哪哪都好,别的哪哪都好呢?
她不知道别人近距离看自己是什么感觉,她能清晰地看见宋晓阳脸上的皮肤又黑又松弛,明明不胖,却松出来一个双下巴,法令纹很深,而且,脸很油,毛孔粗大,简直像一个个小麻子坑一样,她不敢直视,怕自己的密恐症犯了。
宋晓阳听说饭店离她的家很近,就提议去坐坐,说老同学见面,怎么也要到家里看看,她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但她不怕看,自己一个走南闯北的中年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去就去呗。
宋晓阳跟着去了她家,从车上七七八八拎出来好几箱礼品,都是牛奶八宝粥之类的,说是第一次到家里,不成敬意。
俩人在家里没坐几分钟,宋晓阳起身告辞。
这事算是告了一段,接下来几天,她没有主动联系宋晓阳,她有点生气,宋晓阳那天到她家,像个巡视组的领导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然后说她的房子太大了,不适合居住,孩子们都会出去生活,两个人不适合住几百平的别墅,不如趁着现在房子还有人要处理了算了,宋说自己有一套电梯房,八九十平的小三居,孩子们回来也有地方住,紧凑,好打扫,适合养老住。
她越想越生气,自己放着别墅不住,去住他那转不开屁股的小三居?还把房子卖了,难道嫁给他还要一套别墅钱当陪嫁,可真是高看自己了,也没看看自己那稀啦啦的头发大虾米一样的腰身安了支架的心脏,这个男人真够自以为是的。
她憋着一口气,宋晓阳不联系她这事就算了,如果他还联系,那她也不拒绝,她有自己的打算,这几年生意折腾赔了,别墅欠着贷款,外边还欠着亲友几十万,但这些债务她也不担心,自己也有帐在要着,折合下来不亏不欠。
这些年自己只顾着做生意,看不上那些体制内呀编制啥的,可现在大家还挺在意,宋晓阳好歹有编制,老了退休金也不少,跟着他不打算占什么光,也不吃亏,如果忽略他的头发和支架还有满脸的麻子坑,粗粗看去也说得过去,不是说好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嘛,这些都不重要。
她没联系宋晓阳,宋晓阳也没联系她,这事看来要黄,她更加生气,自己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宋晓阳一个高中生,搁现在根本没机会进体制内,可那是过去,他凭着关系进去了,而且干得还不错。
那又怎么样,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自己生意好的时候压根看不到眼里,他如果见面就表示很喜欢她,愿意俩人凑成一个家,她说不定还会拒绝,因为实在没看上宋晓阳,长得也太着急了,不到五十岁,看着像是快六十,说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可他本人似乎没有多少诚意,明明自己没看上他,他反而不联系了,就他,有什么资格看不上自己呢!
她到底是没忍住,找个借口给介绍人打了个电话,介绍人是个聪明的,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先夸了她精明能干女强人,然后又说宋晓阳其实很中意她,就是担心结婚后还是分居,他一个大男人不愿意住到女方家里,女人又不愿意住到电梯楼去,那两个人过日子过的什么劲?
她彻底放弃了再找一个的念头,一个人不香吗?接下来就是要帐挣钱还债,女儿马上毕业,自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娘俩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嫁人,现在更不需要了。
宋晓阳,将要再一次消失在她的通讯录里。
他
年近五十,他觉得自己不算是个油腻男,该算是时下很受欢迎的大叔,在单位混得不好不坏,到这个岁数,想开了,不求那么多虚名,什么这长那长的,无所谓了,只要银行卡余额往上长就行。
他把更多的时候放到了副业上,利用自己在行业内的便利,神不知鬼不觉地挣了不少钱,女儿大学毕业进了杭州一家大企业,收入不低,老婆早早内退在家,家务简单,两个成年人的家,三天不打扫也看不出多脏多乱,老婆的时间主要花在出去美容养生上。
这个女人越来越会享受了,一点点家务,还请了个钟点工,家里来人一有客人,不是请人上门做饭,就是客人到饭店吃,一个家庭主妇搞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享受就享受吧,老婆说都是为了他的面子,也没错,家里收拾得会馆一样,谁来谁夸干净豪华,老婆的小脸常年被各种护肤品沁润得香气扑鼻,白光细腻,四十多岁愣是看着像三十,身材管理做得也好,腰是腰胯是胯,穿啥啥好看。
他很享受自己的生活,人生巅峰不过如此,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他很低调,一般人不知道他的底细,还以为他就一个月那万儿八千的死工资呢,一边低调,一边很知足地在心里乐。
谁知道,他老婆不知足,那个蠢女人,在健身房认识个男的,俩人好上了。
他要面子,又为头上的青青草原窝着一肚子的火,很快离了婚,为了不便宜那两个烂人,他把存款和房子都给了女儿,那个女人自知理亏,也不敢说啥,他自己又买了一套小房子住着。
离婚的原因太扯淡,他生怕别人知道,对外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这事,也不好装,这事太伤神,辛辛苦苦半辈子,被人撬了墙角,咋想咋窝囊,他病倒了,心脏装了支架,再也没有过去的精神头儿,人也懒散了。
人一懒散,哪哪都透着颓废,车不知道多少天刷一次,皮鞋经常浮着一层土,朋友看不下去,要给他介绍对象,被女人伤了心,可对女人没死心,他觉得以自己的条件,找个二三十岁的大龄女完全没问题。
可见了两个,竟然没有一个看上他的,不是说女孩都喜欢大叔吗?难道自己还不够大叔?
发小又给他介绍一个,说是老同学,一听名字他来了精神,竟然是林晨燕!
真是人生无常啊,没想到林晨燕也离婚了!
记忆中,林晨燕的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一般二般的人绝对入不了她的眼,上高中那阵子,林晨燕学习好,是各科老师的宝贝疙瘩,那小妮子天天目不斜视进教室旁若无人,像他这种学渣,林晨燕看都不看一眼,同学三年,竟然不记得和她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命运如此安排,他们要相亲了,而且,是林晨燕主动约的他。
他当然去赴约,但不会按时到,他就想看看,那个高傲得白天鹅一样的女人会不会放下身段等自己,如果等了,这事就能成,要压一压她的心气儿,绝对不能让她还像过去一样傲慢地对待自己。
她还真等了,看来女人到了四十多岁,再高傲也不高傲了,再说了,发小肯定也告诉林晨燕了,论他的条件,现在配她可是绰绰有余。
见到林晨燕那一刻,他失望了。
她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呢?脸色青黄干枯,眼角的皱纹稍微一笑就是一朵大菊花,关键是,她太瘦了,女人不可以这么瘦啊,跟个树棍子一样直溜溜一根,没腰没胸更没胯也没屁股,裤子在屁股那里松出一个包,哎,这女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记得上高中时候的林晨燕虽不是出色的美女,那也是很漂亮的,皮肤雪白,眼睛大而圆,一头短发精神又利索,还带着点高冷的时尚,那时候她也瘦,但不是这个瘦法儿,少女林晨燕瘦得像一棵小白杨,绝对不是现在的树棍子。
而且,林晨燕穿的也太马虎了,出来相亲了,穿个平底帆布鞋,一件长袖衫,袖口都快毛边了,可能坐得久了,站起来能看到她的裤子皱皱巴巴地,他家的钟点工穿得都比她好。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
他听说林晨燕老早就开始做生意,似乎生意还不小,买房买车都比较早,估计生意赔了,赔得还不轻。
他对林晨燕说想去她家里看看,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这女人一定对自己很满意,要不然不会这么爽快。
去家里看后,他更失望了,林晨燕住的虽然是别墅,但是不是那种所谓的别墅区,而是一个普通小区里边带了一部分独栋别墅,房子建成时间一看就不短了,外墙已经变色,墙砖有脱落的,看着像是斑秃一样。
内部装修也很一般,而且一看就是装修很早了,家具也老旧了,皮沙发的扶手处开始掉皮,这个女人还是个不善于做家务的,屋子很乱,茶几上的书东一本西一本,沙发上扔着衣服,也是这里一件那里一件。
林晨燕请他坐下,忙着给她倒水,把沙发上的衣服很快拾掇起来,才腾出来一个可以坐的地方,看她忙着刷水杯烧水泡茶,他赶紧说不喝不喝了,还有别的事,下次有空再来。
说是下次再来,他自己知道没有下次了,他已经快五十岁,不想再折腾了,一婚不容易,二婚更难,他只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林晨燕显然不是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他可不想耽误半天最终还是走不到一块,这事不能拖泥带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回去后又有人给又有人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有中学教师,还真有快四十岁的大龄剩女,他斗志昂扬地相了一个又一个,发现这事真不是相亲就能解决的,得靠缘分,听着很合适的,见了反而特别不合适。
比如那个中学教师,谁都说合适,可他一见就反感,那女人一直拉着个脸,好像还没从丧偶的悲伤里走出来,那就慢慢往外走吧,他耽误不起。
那个大龄剩女他倒是很感兴趣,可对方说还想要个孩子,开玩笑的,这年头孩子能随便生吗?且不说自己还能活多久,就算能活一百岁,也不想再要一个了,自己已经把大半辈子的积蓄给了女儿,年近半百,再去弄一个小奶娃,不敢不敢,不干不干!
他又想起了林晨燕,觉得她也不是不可以,朴朴实实的,反而是个过日子的样子,再找一个像前妻那样懂得吃喝玩乐会享受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刚动了动心,还没给林晨燕联系呢,发小打来电话给他道歉,说自己没调查清楚就当了媒人实在欠考虑,原来,林晨燕做生意真的赔了不少钱,别墅抵押出去了,还欠着贷款,外边肯定欠了还有别的钱,这事就算了吧,别真成了还得替她还债。
这事,彻底黄透了!
他和她
林晨燕没空考虑二婚的事了,有人告诉她,欠她三十万货款的那个李老板人找到了,在天津,几个债权人一商量,一块跑去找他帐。
那几个要帐的真是够了,说是一块找人,但到了天津却散开了,各找各的,说这样分散找更容易发现目标,无论谁找到了互相联系一下。
她找了半个月,风餐露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找了半个月,终于在一家医院找到了李老板,他也是没办法,生意赔得一塌糊涂,靠在医院干护工维持生活,人家说得苦哈哈的,就差鼻涕一把泪一把了,她心软了,想起自己被人追债的苦,自己好歹比李老板强,不至于背井离乡。
李老板也算够意思,给了她一千块钱,还告诉她这边医院护工工资高,林晨燕想反正回去也没有要紧的事,不如先干一个月,起码把这次要账的费用给挣回来,正好李老板下个月开了工资可以再给她一点。
她存了私心,没有把李老板的地址告诉一起来要账的另外几个人,也不全是私心,林晨燕真心觉得李老板不是故意不还钱,谁有头发装秃子啊?
可等她干满了一个月,又去打电话找李老板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把她给拉黑,再去那个医院找,他已经不知去向,干护工本来就是打游击,谁也不知道李老板去了哪里。
林晨燕气得要爆炸了,想哭又想骂,有的人就不配给他一点点的好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
林晨燕走着骂着,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她要起诉李老板个狗日的,他不是玩失踪吗?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老家还有父母妻儿,总有办法找到他。
正走着,听见有人喊,晨燕,晨燕,你怎么在这呢?
原来是宋晓阳,他驾着单拐,正一瘸一拐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在这呢?
宋晓阳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出来玩,不小心扭了脚,韧带拉伤了,还挺严重,痛得不敢动不敢碰的。
宋晓阳也是够背的,相亲不顺利,出来玩散个心,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好好的路竟然把脚脖子扭伤了,还得驾着单拐回家。
两个一样出门没看黄历的人,一起坐上了回家的高铁。
宋晓阳听说林晨燕出来要账只要到一千块钱,看看眼前这个瘦得橡根棍子的女人,明白她这些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人到中年,吃过的苦,遭过的罪,受过的累,享过的福,一点不少,都会长在脸上。
宋晓阳叹了口气,劝林晨燕要帐不要太执着了,跑那么远,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让人多担心。
林晨燕理解的是宋晓阳会有多担心,她的心暖了又暖,离婚十几年,终于有个男人对自己说了句热乎话。
她帮宋晓阳接了杯热水,小心地放在座位前的小桌板上,又把带的蛋糕拿出来给宋晓阳吃,宋晓阳吃第二块的时候,她劝他少吃一点,蛋糕是糖油混合物,很容易引起三高。
宋晓阳的心里也暖了又暖,这个瘦得麻秆棍一样的女人,挺会疼人,还懂得养生,不像他的前妻,只关心他的钱,不关心他的人。宋晓阳是个老实人,前妻又馋又懒爱花钱,他嫌弃过,但没想过离婚,如果不是后来闹得太离谱,他会和她过一辈子。
前妻是看着显年轻,林晨燕是显老,可如果让林晨燕过上和前妻一样的日子,说不定更显年轻,毕竟林晨燕底子不差。
高铁上冷气很足,林晨燕用一个大浴巾帮宋晓阳盖着腿,说受伤的脚不能受寒,那样恢复得慢。
这个女人可真细心,这个女人可真会疼人,宋晓阳看她露在裙子外的小腿很细很细,就拉拉浴巾把她的腿也盖在了里边。
到家还得几个小时,林晨燕估计太累了,倚着靠背睡着了,脑袋一晃一晃的,宋晓阳用手把她的脑袋扶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林晨燕其实没有睡熟,她靠在宋晓阳的肩头继续她的半梦半醒状态,一对缺爱的中年男女,都感动于一种疑似爱情的情愫。
那情愫不纯粹,但很真实,对于中年人来说,已经很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