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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妙龄小帅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枚小鲜肉。别以为现在才流行小鲜肉，二十年前也流行，纯情少男，奶油小生，粉嫩处男，白面书生，等等，实质一样，只不过叫法不同。
当初蒲松龄也号称白面书生粉嫩小鲜肉，如果我是他肯定会觉得丢人，满脸胡子拉茬从来不用洗面奶也不知道面膜是啥玩意儿，那面可能白吗？就算用富强粉抹抹，那也白不到哪儿去，再说，刮个风下个雨出个汗什么的，那本来面目都能把画皮给瞎跑了，显然蒲哥在吹牛。不过，我估计，没准蒲哥自己就是他那世界名著《画皮》的原型，艺术源于生活，此话不假。
我从小就是唯心主义，所以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博士后我的哲学课一直处于为了考试加把劲勉强及格的水平。虽然过五关斩六将考唯物主义哲学通过混到了博士后，但我仍然相信意识决定了物质。我相信，只要你想啥，就会有啥。除了考试外，我唯一的爱好就是想美女，从幼儿园就开始。估计那时我虽然粉嫩虽然肉鲜但实在太小没法用，所以从幼儿园到初中这个阶段，我再怎么想，我所想的也没谁搭理我。高中就不一样了，长大了，身板硬朗了，所以，我所想的，就开始搭理我了。
忘了是高二还是高三，反正就是那会儿，我白天上课偷看道可道非常道太极八卦六道轮回奇门遁甲无为而不为，晚上睡觉偷看我思故我在我想故我有外带少女之心蔓娜回忆录，看完还照着花八分钱买来的九阴真经五心向天盘膝而坐。那天晚上，我坐着坐着就空了，坐着坐着就无了，现在想想，多半不是得道入定，多半是睡着了。不管怎么着，反正，我自打幼儿园就想我所想的，她来了。
来者何人？蔓娜也。
烫过的爆炸式头发，大翻领白色女西装，白色喇叭裤，发夹上还有一朵红玫瑰，显然比我幼儿园时的偶像刘胡兰漂亮得多，比我小学时的性偶像江姐性感得多。虽然看的是手抄本不像日本色情卡通那么绘声绘色，我还是在大脑里把刘胡兰和江姐解构再重组，再挪用点八十年代女流氓的典型行头，于是乎就出现了我心目中理想的蔓娜骚骚女。
她坐着，就在我床边沿上，含情脉脉眼波流动地看着我，笑得迷死个人。我本想和她聊聊白天晚上的读书心得，但我无论怎样努力张嘴，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后来蔓娜开始在我身上示范她的回忆录，我想有点动作，但无论怎样用力还是只能让自己纹丝不动。我睁着眼，很清醒，知道不是在做梦，接着以下省略八百字。省略的八百字自己写完后，我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背心一阵冰凉。第二天，我把这事告诉了哲学老师，我高中时的好朋友，他说，虽然我不完全认同物质决定意识，但是你这个年龄，还是暂时相信它是真理为妙。等你高考完再去我思故我在吧，像道可道非常道啊少女之心啊这些东西还是少看点，影响学业又伤身，这不太好。
显然我是听话的孩子，再也不看那些专门毒害青少年的邪书了，一心一意唯物主义了，一心一意刘胡兰董存瑞了。真实的情况是我并非完全接受了老师的教导，更多的是真的挺害怕蔓娜哪天再来找我，虽然挺浪漫挺那个，但每一次想起来那场景确实又浑身鸡皮疙瘩。
就算我这样坚定拒绝，蔓娜快娜什么娜还来过几次，每次都吓得我不知所措。后来遇见几个“大仙”，说遇见这事别害怕，念念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什么的就ok了。
大学毕业后就在外面混，也有了女朋友，和大多数非富二代一样，在外租房，艰苦创业。有一年夏天，天气热得天都想哭。别想空调了，风扇都还时转时不转呢。没辙，和女朋友分房睡，我睡卧室，她睡客厅的地板上，那儿最凉快。
虽然热得难受浑身是汗水，但由于一整天过于劳累，我还是睡着了。半夜不知几点，我迷迷糊糊地醒了，感觉是女朋友起夜吵醒了我，她去厕所必须从卧室门口经过。0.01秒钟，我突然感觉不对，她为什么经过门口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呢？这没道理啊。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女朋友。我看见一件白色的睡袍，长发披肩，看不清长发下的脸。很奇怪，我当时没有感到害怕，没有立刻钻床底下，而是从床上跳起直向她扑过去：给老子，你来吓我？老子不怕。我冲到她面前，离她很近，几乎就撞在她身上了，她仍然一动不动，除了看不清脸外，一切都清清楚楚，大约三秒钟的时间，她慢慢地在我眼前消失了。
女朋友被我吵醒，赶忙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告诉她我看见了什么，只是说做了一个梦。从那以后，我有一年多的时间，晚上睡觉不关灯。第二天我把此事又告诉了我认识的一位“大仙”，他说此女应该是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她知道你要搬家离开这里，估计是来道个别，“大仙”还说我的鲁莽举动一定把人家吓坏了。额的神啊，到底谁吓谁？纳闷的是，之前的那几天我确实正打算搬家换个地方，但只是个想法，没告诉过任何人，“大仙”和那位友好的女主人他们咋就知道了？真奇怪得紧。虽然当时我很勇敢没有被吓得直哆嗦，但那个情景使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但是，这事儿，给了我一个信念，你不怕，能让你害怕的，就会自动消失。
前不久，有一朋友来找我，喝了一大堆酒，向我吐了一大堆苦水，感叹人生之不公，痛诉自己之不幸，展望未来之恐怖。喝成这样，我肯定不会让他自己打车回府，太远，太危险。就这么着，留他睡沙发。大半夜，这哥们哀生叹气，胡话连篇。我没辙，劝是劝不住的，只能自己把头压枕头下强迫自己睡着。
大约凌晨三四点，我又被弄醒了，这回是毫不客气直接在我身上胡乱扒拉随便招乎，别想错了，绝对不是我这哥们，虽然最近有些失落，但他绝对不是趁我睡着了吃我豆腐的主。显然，又是一位什么什么蔓娜什么什么女主人什么什么的。起初我都没睁眼，直接说，别，谢啦，今天喝多了，什么也干不了，改天吧。得，丫还不死心，接着扒拉。咋回事儿啊，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别强求，好不好？我睁开眼，一看见她，马上就犹豫了，真该拒绝还是就该这么从了？我不那么坚决了。为什么？因为她太迷人了。虽然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但我很清楚地看见她穿着青色的长衫，身材好得完全就是张曼玉演的青蛇大美女，标准妖女小青。她坐在我的床边，举起双臂，揽了揽长发，打了个哈欠，腰枝微微扭动了扭动，酥胸微微起伏了起伏，曲线勾人，漂亮之极，谁见谁傻，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儿身。就算这样，经过0.5秒极其复杂的思想斗争，我还是把她赶走了。自己玩儿去，要不我念姜太公吕洞宾铁拐李的大名了哈。看起来她很失望，从床边起身，在窗户口慢慢消失了。
第二天，朋友说，你昨天晚上瞎念叨啥呢？我说，没啊，还听见你瞎念叨呢。哥们酒醒了，说昨天在公交车上看见一美女，穿着青色的长裙，很诱人，冲他抛了个媚眼，本想去勾搭一下，还没下定决心，人家就下车了，挺遗憾的。我没告诉他我昨晚碰见的事，担心会吓坏了他。中午我们去外面吃饭，他又开始感叹自己一事无成，又开始焦虑自己的前程，又开始担心毫无把握的明天，又开始害怕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我告诉他，人最大的困难就是战胜自己内心的欲望和恐惧，你不去奢求不去害怕，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李放 2015.5.1 成都 劳动中
